眼见着鼎中之人又躁聒颠狂起来,羽衣不禁轻叹了一声,额上如紧箍束发,隐隐生痛。
“羽衣,我饿了。”
是呐,想来和羽宝真真是许久颗粒未进了,难怪脚底有些轻旋发飘。如她这般年纪修为的凤族,实在与普通人族大体也并无二致,只是身体强健些,终还是需以食为天。这长生殿中虽是巨阙巍峨、 珠玉盈堂,却是无半分可裹腹之物。想来鼎中之人必也是如阿爹长老们一般,早已无需五谷滋养,进食也只是为了满足些口欲,可有亦可无。
羽衣取出帝天翎,默念一番口诀之后,一件翻领束腰的黑金大氅便披在了身上,羽宝取出离天翎也依样画瓢起来。二人走出大殿, 下了凤台,四下虽是雪窖冰天,好在凤族天生火性,便也不觉着冷冽难忍。二人径直来到一处惯常嬉闹的溪边,凿开一处冰面,不多时便捉得几尾鲜蹦乱跳的赤鳞金尾鲤鱼,刮鳞剖肚洗净,又四下寻了些枯枝野果一并带回了长生殿。当下便以枯枝引火,又从案上取来熏炉以雪拭净,羽衣从魄芯里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匕首架上鲤鱼就火烘得半干,又让羽宝将野果在熏炉中捣碎,将半干的鲤鱼周身裹上野果的浆汁,放入熏炉架火烘烤起来,不多时满室混杂着缕缕果香的鱼香味,便袅袅四散开来。这算是羽衣羽宝自给自足的头一餐,简单的味道倒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羽宝正嚼咽着鱼肉,忽得眼尾发红泪如泉溢,“羽衣,我没有爹娘了,我没有家了,往后该如何是好啊?”
“你可见这山间的紫叶梧桐需经了霜落,才渐次红炽似火艳若霞灿。羽宝,你阿爹是凤族七羽凤神,你身间亦流淌昆仑华泽之地血脉,五百年于凤族不过须臾,咱们守好这长生殿,好生修研,只待涅槃,再慢慢寻着让大家重生的法子,我总觉着我阿爹一定没有事,只是被什么事牵绊着了,他一定会带着我阿娘回来寻咱们的,一定会!”
“你这女娃虽颇有些心气,但却是糊涂的紧。”鼎中人前歇还颠狂着喃喃自语,一下又似清明起来。
“我却是如何糊涂了?你倒是说予我听听。”
“这不丹山结界已破,那恶龙此番虽是受伤而去,但未寻见乾坤鼎,必不会善罢甘休,假以时日他定会卷土重来,这凤台长生殿虽被施了障海,凭那厮的本事,寻得此处也只是早晚,你两个娃娃若守在此,不过是将头迎刃罢了,我说你糊涂可有错?”
羽衣思忖片刻道:“长生殿是我族圣地,乾坤鼎亦是我族无上至宝,自当死守不失尺寸。”
“桀桀,甚好甚好,那恶龙就此夺了鼎,灭了你们绝了后患,我了不得不过一缕轻烟就此散了,从此万里同风海晏河清,桀桀。”鼎中人阴阳怪气道。
“你说你能护我们周全,能带我们报仇,一番过往让你讲得如此失魂荡魄般绵续曲折,我们听得更是云山雾罩般没头没眼,又让我们如何信你?”
“罢了罢了,你们将那鱼干就近些,让我细闻细闻,多少年没有闻过这四海烟火气了,就着这烟火气,我念个凝魂咒,好生与你们细说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