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之下,锦帕裹目的羽衣倾身而听,羽宝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声落,羽衣扯下锦帕,循声寻去,明明听得他去了紫梧林的方向,此刻在林中却闻不到他的味道。羽衣四下遍寻不见羽宝,便唤道:"羽宝,你出来吧,我看见你了。"羽宝并未上当。不知不觉来到凤台前,这傻小子莫不是为了赢我一次,躲进了长生殿,羽衣踌躇片刻,正欲上凤台,阿爹忽立在羽衣身后笑吟吟问道:
"衣儿,我在不落泉里捡到这个,是不是你送宝儿的香不断?"
难怪羽衣闻不到羽宝的味道,这小子居然开窍变聪明了,将羽衣送他的香襄丢进了水里。
"你是准备登凤台寻宝儿吗?他肯定不会在上面,宝儿是个听话的孩子,不让去凤台,他定是不会违背族规的。"
"阿爹,你偷偷带衣儿进去瞧下可好?就一下,阿爹,好阿爹。"羽衣回身抱着雷荼仰面撒娇道。雷荼看着羽衣那张跟她阿娘共用了一个模子的小脸,顿时心上涌起万般绕指柔,他俯身抱起羽衣,转身向山下走去。
"衣儿,等你长到五百岁,可登凤台,若是等到长出七尾那日,便可入长生殿,这个是咱们凤族的规矩,阿爹也不可违背,乖!我的衣儿要开开心心快些长大哦!宝儿定是躲在了别处,阿爹这就带你去把他寻出来。"
羽衣收回回忆的思绪,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族人们一夜横死,阿爹阿娘不知所踪,偌大的不丹山如今只剩下自己,和好似失了魂魄的羽宝,羽衣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真的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一切。阿爹若是平安,定不会丢下不丹山和羽衣,阿爹,阿爹…羽衣使劲甩了甩头,阿爹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要替他守护好不丹山,等着他身携祥云带着阿娘回来。凤族在生出七尾之前的涅槃,都是在这凤台之上完成,羽衣用帝天翎将族人们一个个带上凤台,那里可燃重生之火,羽衣莫怕莫怕,待族人们重生了,不丹山定会又如往昔一般祥和欢悦。
昔日远处看凤台,雕栏玉砌云堆锦绣般煞是好看。今日羽衣为救族人,破了族规登上凤台,凤台实是长生殿前一片开阔的空旷露台,由大片大片通体雪白光润纯净的玉石铺就。凤族焦尸被羽衣整齐摆放在一端,十三岁的羽衣除了遇到阿爹入长生殿内涅槃外,并未遇见过别的族众涅槃,只知七尾之前的涅槃要在凤台完成,羽衣后悔早先没有多问些阿爹有关凤族涅槃的事情,以至于现在在凤台之上一筹莫展。听说涅槃之火自胸腔而起,这些焦尸置于凤台之上已经有大半日,并未起任何变化。满天霞抹残红,落日已近海上烟波,阿爹曾说过,落日的去处是海角,阿爹,如今你的去处是哪里?
直至入夜皓月高悬,凤台之上也未燃起任何涅槃之火,反倒是变得越来越寒凉,眼见脚下巨玉越来越透明,竟似一块块巨大的冰块,一个个巨大的匣子忽从地面弹出,嗖嗖冒着冰气,地上的焦尸似被一股股无形的力量一具具吸入匣子中,匣子又飞快全部缩回凤台。羽衣回过神来看向脚下,凤族夜视能力非凡,只见脚下的玉石严丝合缝,刚才的一切如幻如梦一般,只有凭空消失的焦尸和脚下的凉意都在提醒羽衣,刚才看见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