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起,就见她神色不耐地蹙眉,顿时担忧地问道:
“师尊哪里不适?可是灵力流转不畅?弟子采了草药,师尊要不要服用些许?”
秦嗣音被他这一连串的问句问得脑袋一懵,连疼痛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一瞬,用左手扶住头道:“没事,就有点头痛……”她尝试着起身,谢长缨却快她一步扶着她坐起,期间仍然握着秦嗣音的手没有松开。
秦嗣音意识到之后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作势盘腿运行灵力收回手。
她调转灵力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觉得这伤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严重。正当她想要站起身时,身体却好似一瞬间失去支撑之力,要向后跌去——
“师尊!”
谢长缨见状立刻伸手揽住秦嗣音后腰将她带回原地,英挺的眉宇间染上了浓浓的担忧。
后者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露出安慰的神色,和缓道:“不必担心,只是灵力运行时突然停滞了一会儿……”
“弟子如何能不担心!”谢长缨头一回打断她的话,声音又气又急,“灵力滞涩还不算是大事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出口时的语气,谢长缨眼神慌乱了一分,又解释道:
“弟子……弟子不是责怪师尊,弟子是怪自己太过无能,才会令师尊身受重伤,沦落到此等境地……”他越说越沮丧,渐渐没了底气,周身顿时散发出颓丧的气息。
不用看秦嗣音也知道自己徒弟此刻的神态,忍不住笑开,“好啦,”她抬手想摸摸对方的头,却碰到了他的脸颊,谢长缨一愣,接着从善如流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秦嗣音继续道:“你师尊以往年少在外游历时,受过更多比这还要严重的伤,什么断手断腿啊,从雪原地悬崖掉下去差点把心肺都要摔碎啊都有,修道之人,受点伤在所难免吧。”
“那弟子方才被黑蛇皇毒液所伤,师尊又为何发怒?”谢长缨没有就这样被说服,不是很买账一般问道。
“你是我徒弟啊,”秦嗣音理所当然,“哪有做师傅的在场还让徒弟受伤的道理,我保护你天经地义,你一日是我的弟子,我就护你一日,这我早同你说过了的吧。”
谢长缨也想起秦嗣音当初说这话的情形,再听到这句话,他却不是当初的心境了。
“弟子不会让师尊保护一辈子的,”虽然此刻秦嗣音没有看他,谢长缨还是执着地盯着她,像在许下最郑重的誓言,“弟子会修炼到与师尊比肩,强大到能够保护师尊。”
他的道心在这样一个夜里悄然间发生了变化,若说一开始是想让自己足够优秀,配得上被称为“长青连萦唯一的弟子”
如今便是想要超越眼前的人,想要从被保护的对象变为能够保护对方的存在。
但无论怎样转变,他从入道初始,从来都是因为她。
当夜,师徒二人决定先在湖中心休整一夜,谢长缨在附近寻了些可以生火的柴和能够食用的仙果和野兽,秦嗣音则利用湖中清水简单清洗了一番,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干净的衣物换上。
二人一边烤着火一边处理食材,准确来说是谢长缨负责烤肉,秦嗣音负责吃。
篝火噼啪作响,一侧的青年脸庞也被映上温暖的光,他低垂着眼,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灵活地处理着食材。
谢长缨将用削好的木签串起的兔肉在架起的烤架上翻转,保证每一面都受热均匀。
兽肉的表面很快滋出了油花,滴入火堆使火燃烧得更旺,谢长缨右手翻转不停,左手拿起一旁特意采来用以佐味的酸浆果,挤出汁液淋在兔肉表面,仔细确认过熟透后取下来,对秦嗣音道:“师尊,可以吃了。”
秦嗣音应了一声,接过木签的动作却有些迟疑,这一幕落在谢长缨眼中,瞳孔不免微微缩起。
她慢慢地拿过烤肉,感受到热气扑面,吹了几口才下嘴,入口焦香,肉质鲜嫩,混着果汁的清新,不禁食欲大动,赞道:“不错,好吃。”
“师尊喜欢就好,”谢长缨温和地笑笑,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见她很快吃完了半只,又立刻将另一半递到对方手中。
秦嗣音一连吃完了一整只兔肉才满足地放下木签,她打了个饱嗝,取出锦帕将唇边擦拭干净,听见谢长缨似是不经意道:
“师尊吃完,我们便去寻一个山洞吧,方才不觉,如今突然发现乌云蔽月,像是要下雨了。”
秦嗣音不作他想,道:“啊?行,那咱们收拾收拾走吧。”
方才感受到的种种怪异一瞬间清晰明朗起来,谢长缨心中不安的感觉愈来愈重,这一刻才终于知道缘由,皎洁的月光温柔地倾泻在白衣女子的身上,也照见他眼中汹涌的暗潮。
“师尊,”他突然轻声开口,“你是不是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