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自己定的任务要求:有信必回,亲自手书,绝不代笔。
她平日都把时间花在练武修炼灵力之类的“大事”上,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大荒春赛”,她总是榜上留名,是格蒲王族甚至整个格蒲国的骄傲。
习文方面,自然弱了些。
但她没想到那人竟是如此直白的性子。她回了他第一封信,第二日便收到第二封。
上书:“问长王姬安。常闻长王姬威名,未曾料到长王姬亲笔,字迹如春蚓秋蛇,文辞杂乱无章,纵然听闻王姬有千般花容,百般月貌,想来也是不堪入目……”
金昀懵了,这人,不是要借我格蒲的势吗?是他有求于我,竟敢这么嚣张?!
金昀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
但心中不满,在宫内寻了个颇有才学的女子,往后,这个重要差事,便交给字迹娟秀的“书女”吧,她想。
眼不见,心不烦!
但那女子写了回信,总要来找她盖长王姬的印鉴。印鉴实在重要,不敢轻易让别人管。是以,金昀还是会在盖印鉴时,顺便看看内容,权当审核了。
这个做法倒也实行了一段时间。只是父王又来找她,明确告知她,要郑重对待这婚约。这不仅是昌阳的王子要借她的势,他也确实有心要把她嫁给那人。
金昀气急,命“书女”斟酌着质问,堂堂嫡出长王子,为何如三岁幼童般告状?
赤真回信:“吾倾慕汝,汝却信件都懒得回,吾该当如何?”
金昀嘴里吐槽:“不过是联姻,做做样子罢了,何必花言巧语!”但心里却美滋滋的,她自小被金尊玉贵地养着,所有人都尊敬她,宠爱她,不敢不对她好。
但第一次有人,说倾慕她……
后来的故事,便如说书先生手中的话本,顺理成章了。
金昀字迹仍旧如故,赤真却从此后没再说过这事。她也奇怪,为什么赤真会倾慕自己,他不是一开始就嫌弃自己字迹“不堪入目”吗?
也问了,赤真坦诚得很,直言“每次春赛的排名,我辛苦练功,数年如一日,也从未进过前十,而你总是高居前五。”
自从那次文绉绉的信后,他们再也不“吾”来“汝”去的了。
赤真信上书:“我曾无数次仰望过你的名字。”
金昀觉得好笑,那他还一来就嫌弃自己?
赤真道歉:“那不过是耍的小心思,若我一开始便表真情书心意,你会信我?”
金昀自问,确实不会,却仍旧倔强回信:“那是追求女人的错误方法。”
赤真回:“可我追到了心爱的女子。”
……
当时觉得百般甜蜜,现在回想起来,也仍旧觉得心中甘甜。如果不是昌阳王族内讧,她和赤真,会成为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
赤真死后,她就已经决定不再嫁人,即使长王姬职责所在,不得不嫁,但也不会要孩子。所以能不能生,她其实不在意。
只是,“能不能生”和“想不想生”是两回事。现在局面有变化。她担忧自己或许帮不了云青了。
以前,她笃定父王会传位给自己的驸马。因她曾听母后暗示过,要自己勤加修炼,学习各种本事,将来才好继承大统。她也猜想,或许她不会有弟弟了。
但现在……该怎么办?!
她能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但她不能接受自己可能没有法子给赤真报仇的事实。
所以,精神十分萎靡。
王后天天来看望她,宽慰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日渐消瘦,总是神情抑郁,王后也愁得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明示暗示驸马多陪陪昀儿,可那驸马也是,执着于公务,忙得脚不沾地,每日也最多陪昀儿一小会儿。
她愁得心尖在滴血。
一日,王后又来看女儿。金昀神色仍旧恹恹的,王后心酸,偷偷抹眼泪,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金昀突然说:“母后,那救我一命的婢女,你可赏过了?”
宝贝女儿好不容易主动说话,王后当即要重赏玫红。赏什么呢?
金昀说:“她平日里为人处世,深得我心,女儿求母后收她为义女,我也唤她作妹妹。”
王后没有应允,那婢女虽立了大功,也十分忠心,但毕竟是妖族,怎能与王姬相提并论。若收她做了义女,她岂不是成了格蒲的王姬?
不妥不妥。
金昀垂着眼眸,幽幽地说:“原来女儿的命竟还不值一个‘王姬’的虚名。”
王后也为难:“你父王也不会准的。”
金昀也没再多言。
至于玫红,得到了无数赏赐。奇珍异宝、珍贵药品、利于修炼灵力的灵丹……
北辰殿上下的仆人都十分眼红,可众人自问,这是玫红姑娘应得的,没有人能够主动提出要为王姬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