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红有点担忧:“三殿下看起来好像有正事,奴婢是不是耽误您办事了?”
云青转身,玫红跟了上去,他随口说:“左右不过是立新后的事情,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这事,谈不上耽误。”
“奥……”玫红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啊”了一声,尾调上扬,云青回头看了看她受惊的样子,心下觉得这兔子还挺一惊一乍的。
玫红着急地问:“立新后?那您,您不是很尴尬么……”
云青唇畔携着一丝笑意:“我的位置……新后迟早会立,其实也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
玫红担忧地看着他。
他心情转好,又转过身去,玫红跟在他身后。快走到正厅,经过那方石凳,那棵梅树已经长出了很多叶子。云青喃喃说道:“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玫红没听清楚,问道:“殿下,您说什么?”
云青面向她,负手而立,突然说:“待在我身边,会不会很辛苦?”
玫红毫不犹豫地说:“不辛苦。”
云青想了想,看着她的眼睛,循循善诱道:“被易诚那样对待,也不辛苦么?”
玫红骤然盯着云青的眼睛,心里觉得怪异,他是怎么知道的?
虽有迟疑,但看似思考后的答案更动人,她笑着说:“不辛苦。”
云青稍有迟疑,但还是真诚地说:“你方才说立新后的事,也明白将来我的位置会很尴尬,会处于风口浪尖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可以为你另找一方容身之处,远离这些争斗。”
她是大哥留下的唯一一物也好,一人也好,他希望无论自己将来境地如何,她都能好好的。
没想到小丫头笑容明媚地说:“奴婢愿意待在殿下身边。奴婢知道王子危险,所以更要待在王子身边,照顾好王子的起居。”
云青心念一动,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看向了那棵枝叶繁茂的梅树,这个季节是万物繁茂的时节,梅树也长得十分茂盛。两年前,就在这个位置,大哥折下了一截梅枝。
如果东陵氏的军队没有叛乱,如果没有人从中作梗,那母后还在,大哥还在,他们一家人会高高兴兴地冬赏雪、夏赏莲。大哥多半会继承王位勤政爱民,而他会继续花天酒地,做他的荒唐大梦。
他喉咙一动,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干涩得很,只得苦叹一口气,也学着那些从前看不上的酸腐文人,感慨一声原来自己已经长大了,成年了,变成了以前大哥的样子。
玫红见他神色有些异常,试探性地问:“殿下?”
云青回过神来,神色却还是有些茫然。他觉得心里有些冷,觉得或许是因为秋风萧瑟,身上发冷,不由得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使它们更加熨贴。
“怎么了?”
玫红觉得他的声音里透着寂寥,或许现在说有些不合时宜?可事情宜早不宜迟,她郑重地说:“殿下,奴婢有些话想说。”
云青意外地看向她,只见她眉眼冷寂,面色郑重,他面色一凛:“你说。”
玫红这才说道:“新后一立,新后的王子也会是嫡子,您的位置甚是危险。若您资质平庸,无甚威望,或能保全自身,可如今人族、妖族或将支持您,而这两族的数量是这大荒内最多的。”
“说下去。”云青在靠近梅树的那方石凳上坐下来。
“您不能独善其身,只能争到底。否则即使将来新王继位,即使您无心相争,仍旧会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要么成王,要么死亡。”玫红面色凝重。
云青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心里十分意外。
玫红见他没说什么,继续说:“新后想必是礼彤娘娘吧?”
云青嘴唇紧抿,点了点头。
玫红又说:“四王子即将成为嫡子,殿下此后不宜与他争锋,须得守拙,先保命要紧。”
云青点了点头,突然说道:“你知道赤真吗?”
玫红不明白这个时候王子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她第一次听这词,面色不解。
云青看着她,但又像是通过看她的身体,而看着岁月长河里的另一个人。
玫红还沉浸在立新后的事情里,紧紧皱着眉头喃喃地说:“要是有什么办法离开昌阳一段时间,避开锋芒就好了。”
云青听及此,心念一动。不得不承认,玫红的分析,是绝对正确的。
这个时候,确实十分危险,以往做最尊贵的嫡出王子的时候,都时常遭受各种暗杀毒杀,更何况如今要立新后了,那拨人一定恨不能把他除之而后快。
以后要面临的暗算陷阱,只会更多。能确定的是,只要他在一天,就面临危险一天。
若是有什么机会离开昌阳一段时间,也好。首先要活命,才能徐徐图之。
怎样才能离开昌阳呢,可离开了昌阳,那不是也离开了昌阳的王位……王位并不重要,可若是没有王位,恐怕是查不了大哥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