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我觉得不堪,我干脆掉开视线,又去看窗外的那棵梧桐树。
这样的谈话确实让人不能忍耐,我甚至害怕听到徐心白的名字从吴真嘴里蹦出来,我觉得那是对徐心白的亵渎。
“芷语,你是真生我气啦?”我的表情让吴真仓惶不安。
她喃喃道:“我不是听你的劝了吗?我不会强迫她,但是总得给我一个争取机会啊。还有,你又不图她什么,你干嘛要对她这么好啊?”
我下意识地望向手腕上的那串珠子,开始默数着它们,试图让自己能够心平气和一些。
吴真倒没心没肝地笑了:“瞧你,又开始修禅念佛了——”
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回答道:“我只是想图自己能心安,”吴真的浅薄让我心生悲悯,我不想对她浪费口舌。
便对周红解释道:“其实你也知道的,那年中考后,我们一家到外地去玩,路上碰到塌方,我失去了爸爸——如果那时候不是因为好心人的帮忙,只怕我妈和我也——”
我有些哽咽:“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愧疚得慌,因为救我们的人也被石头砸着了,不知死活,可我和我妈却一直没有再回去过问过他们——”
那痛苦的一幕又在我脑子里回现,让我不得不停顿片刻,再开口时,我的嗓音干涩发痛:“我就一直想,如果有人需要我拉一把的时候,我一定要伸手。”
我的视线落在手串上,这手串是那年游玩途中,在一家寺庙求来的。
十余年了,我的生命风风雨雨经历了那么多事,而它还是依旧淡淡的一股檀香。
这使我格外伤感:“这个包袱我背得太久了,总想找机会放下来。”说完这一番话,我仿佛同时也卸下了些许的沉重。
吴真正听得云里雾里,见我起身欲走,便着急问道:“那你找到他们没有啊?”
我冲她笑笑:“只要有心,迟早会找到的。”
寒冷的天气打不着车,我挤上一辆拥挤的公交车。雨夹着雪摔在行进的车窗上,向后滑散开,成了几株写意的梅枝。
空气里弥散着从电影院带出来的没吃完的爆米花甜腻味道,有几粒掉在了过道上,踏上去让人的脚底发怵。
前面坐着的一对老夫妇,婆婆一直小声抱怨着儿媳的不是,老头装睡着了,随着车晃着脖子。
除了悬挂的车载电视里唱着热闹的新年歌,一车的人都懒得发出声音,奔波了一天,终于可以有个暂时安歇的地方,当然让人珍惜。
如今街上跑着的车都快成了洪流,滚滚地辗压着一个个浮躁的影子,车每靠一站,都可以感觉出人们不耐的抱怨。
想找一个车位太难了,打出租反而还方便些,可以不用急着找车位,也省了被罚款的担心,只是这种天气,出租也难得招到。
我一直站了好几站路过来,幸而前面就可以下了,这样被陌生人前胸后背的挤着,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我刚动身,前面那对老夫妇也起来了,我耐心等他们站出来,顺便扶了站立不稳的婆婆一下,婆婆有些窘迫地冲我笑笑,随着一群人下了车。
我跳下车门,前一秒还安静舒适的世界立刻变得嘈杂无章起来。
更大的雨阵扑了下来,我忙把包挡在额前,站台上七零八落等车的人齐刷刷一下挤到遮檐下,一个女孩正专注地看着站牌,突然地被人群遗弃,孤零零的让人为之侧目。
我也注意到了,冬雨都下成这样了,这种专注多少有些异样。
女孩突然缩了缩脖子,雨雪钻进了她羊羔毛领的牛仔外套,她如梦初醒似的,茫然略转了下头,她脸庞的线条清晰地落入我的眼底,我的胸口疼痛地抽搐起来,我认出了头发几乎湿透的徐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