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破晓,借着微弱的淡蓝光线,蓝绍衣发现通往后崖的林中小道上血迹斑斑,一棵树的树干还留着未干的血掌印。
难道慕容沁瑶受伤了?
越往前走血迹越多,然路上并未有其他人追过来的痕迹。
糟了,慕容沁瑶恐怕真的受伤,而且还受伤不浅!
慕容越潇说的后崖是一处悬崖,慕容沁瑶扶着崖边的石头缓缓坐下来,腰腹以下的裙裾都让鲜血给染透了。
她无力地喘着粗气,缓缓将左手覆在腹部,极为痛苦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右手仍然紧握着那把淬月剑,剑鞘早不知遗留在何处。
那真是一把好剑,除了剑柄,剑身没有沾染半分血迹,连灰尘都没有。
光滑如镜的剑身上映出慕容沁瑶毫无血色的脸和毫无生气的眼睛,曾经的火焰燃烧殆尽,如今只剩一捧死灰。
“乖宝宝,别怕,娘来陪你……”慕容沁瑶将头靠在背后的石头上,嘴里哼起儿时的歌谣,“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
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圈里捉迷藏……
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
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天涯……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河边编织忙……
编成卷入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方……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
牧童相和在远方,令人牵挂爹和娘……”
蓝绍衣奔到崖边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向慕容沁瑶伸过手,道:“沁瑶小姐,你受伤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慕容沁瑶咧嘴笑笑,忽地一剑刺过去。
幸而蓝绍衣见机得快,不然被削掉的就不止半幅衣袖了。
“沁瑶小姐,你失血过多,再不救治——”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沁瑶小姐——”
慕容沁瑶挥剑指着蓝绍衣:“走开!”
“好,我不过去,请沁瑶小姐告诉我你伤在何处?”
“呵呵,我伤在何处?”慕容沁瑶见蓝绍衣果然止步不再上前,抓着剑的手臂垂到地上,她凄然笑道:“告诉你我伤在哪里你就能救我吗?”
“在下一定全力施为!”
“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你知道吗!我的孩子没了,没了!”慕容沁瑶仰头痛哭。
蓝绍衣趁机又靠上前,不料慕容沁瑶又一剑刺过来:“不准过来!”
“蓝公子,对我妹妹来说你就是神,可是对我来说你就是魔!我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是何人该多好……”
“沁瑶小姐,蓝某——”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走开!不要打扰我!我要在这里等魏郎!”慕容沁瑶望着蓝绍衣身后,乞怜地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来?”
慕容沁瑶近乎恳求的语气让蓝绍衣不忍直面拒绝。
他稍稍思量,答道:“我想,沁瑶小姐爱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来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慕容沁瑶眼睛直直地盯着树林的出口,蓝绍衣也站到一旁。
杂乱的脚步声从树林里传出,一人冲出细长的山道,靠在最外面的那棵树身上,浑身鲜血让他的笑看起来很诡异。
“沁瑶,我来了……”
卫衡跌跌撞撞走向慕容沁瑶,蓝绍衣也不阻拦。
林中随后冲出两人,是元柏和雅琴,看上去也受伤了。
兄妹俩还要再追,蓝绍衣伸手拦下他们:“后面是悬崖,他逃不了的。慕容庄主他们情况如何?”
元柏一抹脸上的血,禀报道:“红莲教人死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留了活口!慕容庄主和少庄主都受了伤,慕容庄主伤势较重,笑天在后面帮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慕容大夫人伤在要害,恐怕……不行了!”
慕容沁瑶听到这话,哭道:“娘——”
她已经哭尽身体里最后的水分,从小在爹娘和兄长的爱护中长大的她这一声竟然喊尽了一生的苍凉,听者无不动容。
“瑶儿,对不起……”卫衡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慕容沁瑶的脸。
后者侧过头将脸送上去:“我好看吗?”
“好看!”卫衡望着透胸而过的淬月剑,身体摇摇晃晃,一节一节矮了下来,“瑶儿,我是骗了你,可我不悔!”
“瑶儿,我的确利用了你,因为我想要那把剑!可是瑶儿……”卫衡口里吐出鲜血,“这的确是我第一个孩子!
瑶儿,我不知道我爹娘是谁,从小教主抚养我长大!对我来说,他亦师亦父也亦主,我违抗不了他的命令!”
慕容沁瑶忽地一笑:“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