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维安是典型的文科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是大师级别。可惜他不曾婚配,膝下无子,一身绝学无人可继。
楚楚半年前在集市上机缘巧合碰见了宋维安,彼时他被惊马吓得心悸,楚楚刚好路过,一招心肺复苏将他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宋维安觉得楚楚颇合眼缘,又见她聪慧,便起了收徒的心思。想来想去,棋可磨心性,便决定将棋盘上的谋略倾囊相授,楚楚自然也乐得学。
又奈何宋维安与楚耀不对付,所以两人只能私底下偷偷见面学棋。
楚耀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寄予厚望的小女儿已经跑到政敌的阵营里拜师学艺去了。
鎏金异兽纹博山炉里焚着上好的沉水香,青烟袅袅,安抚了因暑热而躁动的心。棋盘上,线线交错,经纬纵横。宋维安白子先行,落子于棋盘正中。
楚楚略一思量,左手捞了满满一把黑子握着,塌着背,托着腮,不像下棋,倒像是拿着一把瓜子看戏来了。
宋维安不是没笑过她有失风雅,一则是楚楚从来就是一笑了之从不上心,二则他觉得小孩子还是活泼可爱有生气些好,莫要被规矩束死了,后来索性不管她如何坐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原本空落落的棋盘上黑白棋子杀的热烈。黑子的包围圈眼看就要形成,却突然被一颗白子横插一脚。
宋维安哈哈一笑,抬手,捡起几枚黑子,棋盘上立刻出现了大片空白。
虽然棋子被吃,但是坐在对面的小姑娘却是满眼笑意,好似对刚刚痛失的几枚棋子毫不在意。
她不紧不慢地从左手手心拿起最后一枚黑子,朱唇轻启,道:“大儒,您输了。”
最后一颗黑子落下,白子尽数被围。
“还有一颗呢。”宋维安指了指包围圈外侧的一颗“漏网之子”。
楚楚嘴角噙着笑,“凭它?能改变什么?”
大局已定,同伴尽死。白子气数已尽,孤立无援,垂死挣扎而已。
宋维安朗声大笑,而后长叹一声,颇有些无奈,甚至是无力,感慨道:“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拿起那枚白子,随手扔进了盒中,而后指了指棋盘左下角的一枚黑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学得不错。”
没有人会在意一颗落单在角落的棋子。
那枚黑子远远地落在了左下角,不知何时被楚楚埋在那里,像是被驱逐流放了似的,远离中心的喧闹。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因为这枚黑子开拓出了新的天地,与最后一子相互配合,补上了刚刚被白子杀出的缺口,最终控制了全局。
宋维安笑笑,将黑子尽数归于盒中。棋盘上,安然宁静,丝毫不见方才的磅礴杀气。
“北燕如何,老夫并不知晓。可是有一人,却不得不防。”宋维安捏起刚刚被放在左下角的那枚黑子,“楚楚,你要成为老夫的眼睛,替老夫好生看着,莫要让他成为这枚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