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光的床帘被拉开,光芒有些刺眼,感觉有东西在戳自己的脸,纪寒君不情愿地睁开眼,睡眼惺忪,看向打扰自己冬眠的家伙,见来者是阿宣,就又安心闭上了眼。
“公子,还睡懒觉呢,不是说好的和我一起回家省亲吗?”阿宣看着床上缩成一小团的懒虫,昏昏欲睡的模样有些好笑。
纪寒君脑袋昏昏沉沉地被他扶起,半梦半醒间已在阿宣的服侍下穿好衣物,再回过神来时,就坐到妆台前任由阿宣打扮了。
不消片刻妆成,阿宣满意打量自己的作品,轻捏小脸软肉,语气倾羡、故作吃味道:“别人打扮生怕不够美,我家公子却是为了扮丑。”
白皙肌肤在深色粉底遮掩下黑上几分,辅以卡粉的效果让原本的细嫩变得粗糙,即使点上一些雀斑,增添不和谐阴影,却难掩其卓越风姿。
他不禁暗叹,像公子这般的美人,倘若走到街上岂不得炸开锅?他们此行轻装出行,侍卫不过六七人,若是美得太过分,引得贼人歹心深种,到时双拳难敌四手就不好了。所以定要好好遮掩一番。
“公子是很困吗,我还是不探亲了吧?”阿宣见纪寒君神色萎靡,忽地有些心疼,虽说是公子央求带他去的,但若知晓他状态这般不佳,应该不答应才对。
公子嗜睡并不是因为懒,也不是早晨冬乏,更像生了某种怪病,跟鱼儿般遭不住冷,遇冬而眠,很多时候一睡便是一整天。
纪寒君呆愣片刻,突地回过神来,回应道:“啊?这怎么能,我好多了,现在走么?”
“对,钟执事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外面风大,我去为您挑件袄子。”
阿宣为纪寒君挑了件狐白裘,怕他冷又带了件披挂防风,穿得严严实实才拉着他出门,见公子昏昏沉沉的模样,阿宣都怀疑自己若非牵着,对方可能随时倒地睡去。
户外的寒风有些刺骨,吹在脸上似针扎的痛,纪寒君打了个寒颤,将脑袋缩入立领之中,这寒意一激,一时间气血有些上涌,他面色潮红,神志也清醒些许。
他感觉继续睡下去骨头就要塌了。这也是叫阿宣带自己一同省亲的原因之一,其二就是阿宣归家路途遥远,天寒地冻不便行走,自己陪着去陪着的话,可以顺带搭乘纪府马车往返。
钟妍早已候在马车旁,身上叠着积雪,貌似久待多时。她乃习武之人,身体不似纪寒君这般孱弱,只是穿着保暖的兽皮大氅,身披御寒披风,身姿便在严冬中舒展挺傲,全不见他人畏缩之模样。
“妍姐…”纪寒君舒然一笑,朝她招手打招呼,而她也微笑着点头。
自那天袒露心意后,钟妍为此受了重伤。虽全怪她不守信用,败露本应守口如瓶的事,一切可谓自讨苦吃,换作常人该拍手叫好才对,但纪寒君却不,反倒时常送药看慰。
诸如愤怒、怨恨之流的负面情绪为他所抗拒。他向往的自己是一个宽容平和、不喜争抢的人,虽用君子来形容有些浮夸,但再恰当不过。
世间太多事情对错难分,亲朋间犯不着争清辨明,而此事又因他而起,故也几番道歉以求谅解。虽然遗憾没能与她走到一起,但值得庆幸的是两人没有产生更大隔阂。如此他便已经满足了。
思绪万千,当回过神来,车厢内探出一个大脑袋,正“斯哈斯哈”吐露舌头。纪寒君见到爱宠有些惊喜,立冬后因为缺乏精力,崇牙都交由钟妍照顾,如今再见竟生出几分久违的感觉。
崇牙如同巨虎般从车上跃下,势大力沉,溅起一地飞雪。它摇着尾巴急奔而来,想将前爪搭在纪寒君肩膀,以作亲昵。可它实在太沉,纪寒君一时腿软,被扑倒在雪地上,任由湿冷鼻子嗅探,浑身搔痒难耐。
“坏狗,快让我起来。”纪寒君没力气、更没精神反抗它,正当生无可恋之际,却见崇牙“嗷呜”一声退开,露出身后脸臭得不行的钟妍。
“公子。”阿宣担忧的惊呼。这才回过神来,快步上前扶起他,清扫身上雪粒。
察觉他的动作略微生硬颤抖,纪寒君还以为是在害怕崇牙。想到他分明害怕无比,却依旧上前护住自己,心中没来由一暖。随后暗唾一声,嗔怪自己自作多情,分明天寒地冻,人被冻僵罢了,好生不害臊。
考虑到阿宣可能没有怎么见过崇牙,于是解释道:“宣哥别怕,它叫崇牙,从小陪我一起长大。想来好久没有见到我,今日一见过于兴奋才会如此,平时它还是很乖的。”
“汪!”崇牙眯着眼叫唤两声,十分通解人意的回应,然后摇着尾巴绕着阿宣转了两圈,期间不时嗅探,似要记住阿宣的味道。
“瞧,它在熟悉你的味道,以后就不会凶你了,”纪寒君拍了拍崇牙那硕大的狗头,笑着夸耀道:“还有啊,崇牙特别凶,府中精锐侍卫十几一起上,都拿它没有办法。有它陪在身边,是不是能感受到满满安全感?”
阿宣见巨犬确实没有敌意,原先只敢背着大狗不敢看,现在也鼓起勇气偷偷打量。惊叹这巨犬好生威武神异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