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莉掌心匕首寒光流转,忽闻林间传来三声鹧鸪鸣叫。
姜雪耳畔掠过细微破空声,两道暗劲自肩井穴贯入,周身气力瞬间如潮水退去。
她最后瞥见的是阿泰莉袖口暗绣的玄鸟纹样,意识便沉入混沌深渊。
拂冬足尖点过枯枝残雪,却在官道转角撞见明黄仪仗。
年轻帝王未着龙纹氅衣,腰间却悬着先帝御赐的玄铁剑。
“圣上怎会深夜离宫?”
“母后身边的司灯女官送来密函。”
姜珩勒紧缰绳,目光掠过拂冬染血的箭袖“姑姑何在?”
“对方至少有三百精锐……”
拂冬攥紧马鞭,喉间泛起铁锈味“凤翎卫半数随驾,余部此刻怕是还未收到飞鹰传书。”
“无碍。”
姜珩将佩剑收入鞘中,月光在他玄色锦袍上流淌“出城前便已调动皇城禁卫,此刻应已整装待发。”
他望着西南角隐约可见的宫墙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鎏金纹路。
拂冬攥紧袖中暗藏的匕首,掌心沁出薄汗。
垂眸望着青石砖上斑驳血迹,终究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鎏金步摇坠着的红珊瑚珠在夜风里轻颤,正如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折返途中遍地狼藉。断裂的弯刀斜插在门廊柱上,西域纹样的箭矢散落满地。
姜珩忽觉靴底黏腻,低头才见血水正顺着石缝蜿蜒至脚边。
十七岁的少年天子踉跄扶住断墙,喉间泛起酸涩,扶墙干呕时瞥见侍卫脖颈处深可见骨的刀痕。
“姑姑初上战场那年……”
他拭去唇角水渍,嗓音沙哑“怕是比朕还要年少两岁。”
夜枭啼鸣划破死寂,惊起满地破碎的月光。
暗卫统领默然呈上半截染血的绀青绸带——那是姜雪惯用的发饰。
子时三刻,禁军统领苏烈率铁骑疾驰而至。
火把将半条长街映得赤红,姜珩解下腰间蟠龙玉佩掷于马前“凡有异动处,掘地三尺。”
破晓时分,西北郊外密林惊起飞鸟蔽空。
拂冬勒住躁动的战马,目光掠过树梢断裂处新鲜的剑痕“陛下……”
她望着少年天子绣着十二章纹的衣摆沾满晨露“臣等需轻装疾行。”
姜珩攥紧缰绳的指节泛白。
十里外山寺钟声荡开雾气,他忽然想起去岁生辰,姑姑将虎符塞进他掌心时,腕间那道横贯的旧疤。
石室阴冷,姜雪倚着湿滑石壁数着滴水声。
腹中胎儿忽地踢动,她顺势将金簪尖端抵在袖中。
铁链撞击声自甬道传来,风子晴执灯的身影投在斑驳墙面上,恰如五年前城楼对峙那夜。
“长公主别来无恙?”
阿泰莉银饰叮当,指尖寒芒闪烁“这局棋,终究是我们先擒住了帅旗。”
御花园暗香浮动,姜雪背靠冰凉石柱,金丝海棠纹的袖口被夜露浸透。
阿泰莉耳垂上的孔雀石坠子闪过幽光,将朱红宫灯强塞进风子晴掌心“太后可看清诚意了?”
她尾音带着异域特有的婉转“只一条……”
话音未落,风子晴的指甲已深深陷入灯笼竹骨。
姜雪望着太后云鬓间摇晃的九尾凤钗,忽然想起三日前御医署丢失的玄铁金针。
原来那传闻中能封人内力的暗器,此刻正蛰伏在自己经脉之中。
“哀家分得清轻重。”
风子晴从牙缝里挤出话语,朝霞妆花缎的披帛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阿泰莉满意颔首,转身时腰间银铃在青石板上拖出细碎残响。
当最后一丝铃音消散在梅林深处,风子晴忽地掐住姜雪下颌。
太后护甲上的东珠硌得人生疼“知道哀家最恨你什么?”
她眼底翻涌着淬毒的恨意“明明命如草芥,偏生这副目下无尘的模样!”
姜雪望着回廊尽头忽明忽暗的灯火,喉间泛起血腥气。
阿泰莉临别时那句“另一个人”在脑海中盘旋不去,若真是江笑微……
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思绪,抬眸迎上太后扭曲的面容。
“娘娘想要什么?”
话音方落,风子晴突然癫狂大笑,鬓边金步摇缠上几缕散乱的发丝。
“要你跪在丹墀下看哀家执掌玉玺!要你亲见萧湛的龙椅染血!”
太后猛地扯断腕间珊瑚念珠,殷红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砖上“不过此刻……”
她忽然凑近姜雪耳畔,檀香混着癫狂的气息扑面而来“先带你看场好戏。”
更漏声遥遥传来,姜雪瞳孔骤缩。
东南角忽然腾起火光,隐约传来宫人惊慌的呼喊——那分明是江笑微暂居的秋梧轩方向。
风子晴欣赏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染着蔻丹的指尖抚过对方冷汗涔涔的额角
“别急,等烧干净了,哀家亲自送你那好姐妹的骨灰去漠北。”
梅枝在风中发出簌簌响动,姜雪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暗处传来衣袂破空之声,她望着风子晴身后越来越近的玄色身影,忽然勾起唇角“娘娘可知螳螂捕蝉?”
话音未落,淬毒的银针已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