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立即动身前往玉堂镇,杨端朗对此纠结了一番。
突然怀中的通讯石亮了,他拿出打算通上,几秒后,又僵着扔到一边。如果他爹知道现在的事,肯定会让他即刻启程回到南部,可他偏不愿,他就要印证自己的推测。
他收拾好东西,没有惊动任何旁人,尤其是杨蕴杨衍派给他的手下。
走之前,发现李烯和宋㥂不知去向,在后门等了一会儿,宋㥂才跟着李烯一路小跑着过来。
“你们去哪儿了,要急死我吗?”杨端朗有些愠怒。
“没事,就在这宫观里转了转。”
杨端朗无语死了,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心瞎溜达,李烯把手中的图纸叠好放在兜里。
“赶紧上车,错过时间被发现,就全完了。”
李烯走之前,突感疑惑,杨蕴会把晶石都藏在何处,他就拉着宋㥂在这偌大宫观里又走了一遭,把一些东西记录下来,揣在身上,日后总有用处。
他们抄了最近的一条路急急赶往玉堂镇,惊觉这一路上往北跑的人越来越多。
李烯下车去打听,才知道,玉堂镇的疫情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玉堂镇的人冒着被城门守卫打死的风险,也要拼命往外逃去。
至于玉堂镇周边的人,害怕殃及池鱼,都纷纷往远离玉堂镇的方向跑去,西北地区处处弥漫着恐慌。
所以,李烯他们的马车此时还往玉堂镇的方向赶去,逆流而行,显得格格不入。
李烯建议走小路,多费些时间,安全低调。正好在车上闲的无事,杨端朗躺着想补个觉。
李烯和宋㥂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闲聊,“小子,你怎么看杨蕴和小瑶的。”
李烯直接从宋㥂怀里掏出那叠纸,趴在宽大的车榻上无聊地翻看,此时正翻到一张,这张画着一种未知的动物,像狗又非狗。
宋㥂对当时趴在屋檐上所捕捉的片段记忆犹新。
在他的认知中,易子而食,是他所听闻的最不顾人伦的事。至于杨蕴,大家都觉得他禽兽不如、罔顾人伦。
但宋㥂觉得,这种人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他无法单纯地把这类人归于十恶不赦之人,所以他不敢轻易去下结论。
至于小瑶,对她可不仅是同情可怜那么简单,他似乎能感同身受她的怨恨、自卑、迷茫、执念……这些复杂的情绪,甚至是负面的情绪。
但他更敬佩她,有些人,就像随风飘去的蒲公英种子,悄悄埋藏。
“很害怕,也完全不懂。”宋㥂摇摇脑袋,这样回答着。
李烯放下手中的图纸,继续看向他,表情有些严肃。
宋㥂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挠挠头把脸转到一边去,假装看窗外。
虽然有些绕,但马车走的急,很快就到玉堂镇城门口。
能看出马夫很不想接这单,但无奈客人给的多,他再多犹豫一秒就是对晶石的不尊重。他将李烯等人送至城门口,就逃命似的溜走了。
奇怪的是,天色渐暗,城墙上却没有点灯,按理说已到闭城时间,可城门半开。
他们隔得远,还不能确定城墙上是否还留有守卫。
李烯给两人一个眼神,他们小心地靠着城墙边走去,越走近越能确定,黑压压的城墙中,确实一人不剩。
李烯暗道不妙,恐怕还是晚了一步,他回忆着兰姐提起的隔离区方向,立刻领着两人朝隔离区奔去。
不久前,刚听闻隔离区失火,李溪元便不顾罗言的劝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跑回隔离区指挥灭火。
罗言等人还在权衡利弊时,他就往回跑了。
“站住,李溪元。”罗言怒吼着。他见李溪元根本没有回头,急道:“照你所述,瘟疫根本无法控制,你就算救得了他们,又救得了这所有人吗,还不如先跟我们稳定好秩序?”
李溪元闻言,脚步一顿,但仅短短几秒,一转身,蓦地从众人视野中消失。
之前与李溪元争辩的那年长者,此刻正站在人群中,他痛惜地摇头,朝四周观望一圈,见不少人低着头,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转过身也消失了。
不过没人会发现这点,大家都陷入自我恐慌中,情绪有时就像一个牢笼,将自我锁牢,又把手伸向他人。
李溪元的选择很难判断正误,他费了极大的功夫,从最近的水井中获取水源,但人手不够,且来回耗时不短,即使灭火工作的开展已濒临极限,伤亡还是极其惨重。
隔离区的走水来得蹊跷,似乎是从最外的围墙开始起火,往常,没人会盯着那处角落,所以等火情严重时,人们才反应过来。
大家都惊恐着四处乱窜,本想逃出生天,但越是慌乱越是容易出错,乱窜导致主事根本无法引导大家正确地逃生。
直到后面清点尸体时,发现除了被大火活活烧死的人,还有不少死于踩踏的人。真真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