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闲与荷华步履匆匆回到谢府,刚推开门,余光里一个身影就晃了晃。
谢云闲被吓得够呛,无言道:“你……”
门房藏于暗处,看起来年近半百,老态龙钟,嗓音也是低沉沙哑。
“二姑娘,霜夫人来了,正在屋内等您。”
谢云闲瞳孔微缩。
门房口中的霜夫人谢如霜,是谢睿的亲妹妹、谢云闲的姑母,乃建康谢府当家人之一。
恐怠慢了姑母,谢云闲快步走向前堂,果真见到谢如霜在等她。
谢如霜一袭袖阔圆领素衣,发无别饰,正闭目养神,手里捏着一段朴素的黑色缎带。
八年前,谢如霜夫君被赐死,谢如霜也曾想随他一起去了。一次她上吊自尽,被贴身婢女及时察觉救下,脖颈处因此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自尽无法,谢如霜便开始尊佛信道,不再挽发,去了一身豪饰,变了模样,也变了性情。此后,她面上再无笑意,沉默寡言,时常一人独处,兀自出神。
谢云闲四五岁时,顽皮得很。但谢如霜待她很好,会打趣她,会带她去自己房里取果食吃。
谢如霜完全变了个人后,浑身散发一种强大压迫感,即便是小时候与她亲近的谢云闲,也觉得畏惧,不敢再在她面前放肆任性。
见她睁开双目,谢云闲连忙行礼:“姑母久等了。”
“出去玩了?坐。”
虽是问候,但从谢如霜嘴里冒出来,却宛如毫无温度的淡茶,寡淡清浅。
谢云闲神色微动,在她一旁坐下,中规中矩答道:“是,出去走了走。”
谢云闲心里叫苦连连。
她也没想到,谢如霜会在家里等着她。
早知道不乱跑了,还险些丢了性命!
谢如霜平淡道:“你这爱热闹的性子倒是没变。”
谢云闲一愣。
众人皆道谢云闲矜重贤淑,却忘了她原先也是个爱玩的主儿。反倒是多年毫无交集的姑母,直截了当地点出了她的真面目。
谢云闲故作羞赧道:“姑母说得云闲都不好意思了……”
她又道:“云闲不知姑母在府上等候,害姑母久等了!不知姑母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二哥放心不下,托我照看你一二。”谢如霜道,“此处荒废已久,为何不去我那儿住?”
“云闲过几日便嫁作他人妇,离开旧宅,不愿为此事再叨扰姑母。”谢云闲声调温细,“听闻姑母近来多有不适,逢换季之际,得保重身体才好。”
谢如霜的声音里毫无情绪:“我早已是灯尽油枯之躯,不求生,不甘死,生死拉扯,早已不由人意。”
谢云闲心中叹息,明知她姑母心早已死,还是好声安慰道:“姑母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谢如霜轻叹了一口气,却没说话。
她身侧的婢女楚羽也开口劝道:“云闲姑娘,霜夫人让您搬过去,既是为了更好照顾您,也是为您的安危着想。”
谢云闲抬眸:“此话怎讲?”
“姑娘可知为何此处旧宅疏弃已久?”
谢睿一家搬走后,偌大的宅子确实空了下来。想来也是,此处位置风水都是颇好的,怎会废弃多年,其中一定有一些缘故。
楚羽压低声音:“五年前,姑娘离开后,这宅子就开始闹鬼。原先我们也不信,以为有人在这空房子里装神弄鬼,就派人来查,却毫无结果。后来每隔一段时间,负责打扫院子的丫鬟小厮纷纷说夜里会听见奇怪声响,还有人见过一个白鬼扫过窗前,似有恶鬼出没……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夫人和太傅都曾找人来驱鬼,却总不得法,每隔数日,夜里又会出现异响。时至今日,依旧如此。姑娘若执意住在这里,夫人不放心。”
“竟有此事?”谢云闲不掩惊诧。
楚羽道:“姑娘七日之后便要成婚,期间若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谢云闲没立刻答话,在心里头仔细权衡。
她原本就对这些凶吉鬼神学说半信半疑,此时听闻此事,心中虽骇然,却未动摇她的决定。
不是她不怕鬼,是她更怕麻烦。若她真搬进谢府,少不了跟谢府上上下下打交道。谢府乃豪门贵族,上上下下几百人。离开建康这些时日,她脑子里还记得的姓谢的,已然不多了。这要是搬进去,她不免战战兢兢,步步惊心,想出一趟门怕是都难。况且,她还有些心事,也是她来建康的目的,她必须留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和空间。
思忖后,谢云闲微笑道:“我不信这鬼神之事,宁可让这白鬼来缠我,也不想给姑母添麻烦。这些年不在姑母身边,姑母便让我尽这一回孝心吧。”
楚羽:“可是姑娘……”
“罢了。”谢如霜突然道。
“你若真想留在这里,便安心在这里住着吧。这里是你的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