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值天间留有薄雾时。
悄然望空,不见皓日。
零零散散的别院,已有一众佣仆,静等主人醒来,交代一天的差事。
大家似乎都睡的不错,院中,是低沉的,静悄悄的。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知又或许在哪个小巷子里,浑身布满稚气的孩童吟唱着。
京城中是听不见,但总会有的。
偌大的城,罩上一层甲了,坚硬无比。或许也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乐得清净。
“还真是,每日都有闲工夫啊,秋儿。”
只有于府中唯二起早的二人,日复一日的赘述着无比枯燥的话语。
“谢大人谬赞。”于秋冷冰冰的,言语间没来由的疏离与几分讥刺。
“叫爹吧,哪有你娘?养不熟的白眼,整日游手好闲,怕是礼节都忘光了,丢的是你自己的脸。”
于晋平淡言道,将这番辱骂作为常事,将自身置于以于秋为始的这一家之外。
“不错的,爹。”她满不在意,漠然笑笑。
白眼狼……以他来看,确实如此。
曾经的过往,点滴,皆为恶,这世上自然有好人,她也遇见过不少。
但她无可成为,她诞于罪孽中,又沐于广洋。
可我……我生来,便是不同的。
天于我之赠礼,咏诵,以诗篇唤醒我。
但我终是一凡人,所谓异于人,是我要活,过下去,以及,细心照料那未曾盛开的花儿。
而他们,如我娘一般的人们,也将生着,活下去。
那便好,也或许可做到。
“好。”她笑了,再熟悉不过。
一道银光划过,染上斑斑血迹,刺鼻的气味,与那天相同。
“你……”于晋茫然的感受这突如其来的痛楚。惊异,更多为恼。
他说不出话来,无以面对。
这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即使无处可寻觅。
锐利的刀痕,精准落于腕间。
她如此轻易便伤到了自己,苦练十年功,竟无以挡一把生了锈的匕首。
又怎么会?更何况,他……
“你从哪学得的?”于晋霎时静下来,尽力掩盖自己微微颤抖的身躯。
“爹所谓为何?”于秋并未再打量他,刚才那出戏,已然精彩万分。
“秋儿……”于晋垂下头,“爹知你心中与我二人疏离,可你再如何而言亦为我的至亲,骨肉,我是怕,你染了些坊间的不正之风,可否与我谈谈?”睫羽低落,墨色之感。
“无可奉告。”于秋不愿周旋,也无意纠正面前人漏洞百出的胡话。
她需得的,已足矣,至于他,良时还未至。
她不认这个爹,同时心中明了,于晋将她作为何等看待。
于秋回了自己屋中,合门,打开了于晋随身携带的香囊。
内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茶叶,混着些墨迹。
她轻易辨识出这茶的源头,再细翻下去,是一小块油纸包。
轻轻交叠,细细翻开,是不明的白色粉末。
指尖落下,沾染上少许,放于鼻下,无味。
于秋有些不耐,颓然倒下,肆意躺在地上,顺手从小几底下,取了一细口青陶罐。
罐中为茶,与那香囊中的无异,只是多了几瓣花,也添了些悠悠的花香。
迟钝了一瞬,她动作利落,支起身子,向几上的小杯中倒进点茶,混入些水。
水是凉的。辰时烧的,也不可能再留有余温了。
茶根本泡不开,却仍旧味苦。
于秋将纸包中粉末倒入其中,绵绵的白,淡淡的青。
她一饮而尽,只余下杯底水渍。
同于以往的苦,不过多了几分甜味。
……
于家主厅,于老爷的美妾正给他包扎伤口,动作轻柔,眼中伴着难掩的担忧。
“老爷,你的伤……”杨芙蓉向于晋看去,声中含有几分哽咽。
“无妨……”
“湉依?”于晋本要随意应付,却在偏眼那一瞬,对上了她的脸。
杨芙蓉抬头之时,眼角的泪再无可忍耐,终是落下来了。
湉依,那是她的本命。
只是出生低贱,父母早亡。
跟了养父母后,他们都言,她一条贱命,大字不识几个,不可匹配这股子书香气,就改了。
有爱又如何,生父弃了最后尊严向读书人求来的又如何?人的命数一开始是既定的。
忆起曾与于老爷提过,但不巧,那时他倾全心于那个疯子那,哪顾得上她。
看来,他心中是爱着她的。
“你怎么了?”他急急说完,抱紧了杨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