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也是凑巧,这位姑娘长得像我一位姐姐,我一见便觉得亲切。不妨这样,姑娘若是有事,只管上楼拐角那间房间找我,我自无有不答应的。”
新娘子眼中闪过犹疑之色,眸光不定地望向我:“什么?”
我扭头向白展堂脸上瞥了一眼,他强撑着微笑,一边冲新娘子笑得春暖花开,一边拼命向我打眼色,这一点儿眉眼官司显得他很不聪明的样子。我心中郁气渐消,不免莞尔一笑,冲她摆摆手,径直出门去了。
此次遇见白展堂,是意外之喜,足以涤尽这几天的舟车劳顿。然而我毕竟还身担要务,还是要先处理完毕为上。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简单,袁荣是替京官打点生意起家的,传给我的短笺上只写了一件事,就是由关中到京的一条商线屡遭打压,险些出了几回商仓失火的灾殃,京里打发了几个精通生意经的掌柜都收拾不成,袁荣便让我来看看,究竟是哪一方势力非要同我们过不去。
我看完之后真是一脑子浆糊,袁荣一贯小心,商队从来不打某家商号,而是借京都商会的散商旗号,目的就是混淆眼线,不肯让人看出踪迹。这样万般谨慎还能被人肆意打压至此,我不相信我能有什么缓救的办法。
但我在京城这两年实在是被拘束得太狠,大师兄恨不能永远把我拴在六扇门里,这趟活儿我向袁荣不知道讨要了多久,才有了这么个出京的机会,哪儿能白白的错失了?哪怕我最后办不成呢,少说也得在外厮混个半年,才肯回去面对原夙风那张永远提不起笑模样的冷脸。
袁荣因为同时替百家做事,所以商铺没有共同徽纹,不好辨识。但她酷爱饮茶,所以凡有自家商铺的地方都特意支了茶摊。摊子外面一面雪白的迎风幡,坐进去以后点壶新上的碧螺春,摊主就明白了,亲自把茶碗送过来,谈笑间把近况交个底儿,也就各做各的去了。但这回我另有一件八卦,摊主刚要走,就被我逮住衣袖,迟疑地看着我:“...客官您这是?”
我一本正经:“那尚儒客栈前的新娘子是怎么一回事?她自陈姓佟,已经在这儿等了三天,她是哪家的姑娘?夫家是谁?因为什么耽搁了没来?”
摊主是个蛮年轻的小哥,看得出业务能力虽然十分出色,但是八卦之心同样火热,慎重地打量一遍周遭,才眼神甚为同情地向我悄悄透露:“那新娘子是关中龙门镖局的千金。夫家是衡山派掌门,桃花剑莫小宝。但是新得的消息,说是衡山内斗,掌门无力重拾局面,被打落悬崖,死不见尸呢!”
“嚯——”我嘬了口茶,试图压一压满心惊诧,“那现在衡山派是谁主持局面?这位前掌门夫人怎么说?竟然也没人递个消息么?”
摊主小哥徐徐叹了口气,满脸不落忍:“哪儿还有人顾得上她呢!衡山派乱得鸡窝似的,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局。现在有能耐的都另投山头了,没本事的大约还想最后浑水摸把鱼。唉,倒可惜这位佟姑娘了,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大家小姐,谁料现在反而成了没过门的寡妇呢。”
我也随之叹了一口气,虽然八卦之心得以纾解,但是回想起那位佟姑娘望向所谓的“夫婿”时的信赖目光,就觉得很沉重。
嫁人是多么大一件事,几乎是寻常闺秀下半辈子的一场豪赌,岂料她刚上赌桌就已输光了筹码。我本来以为白展堂无非是眼馋她的嫁妆,因此假冒新郎,我弹压他两句制住他不法之心就够了,到了如今也不知该如何解决。只能烦恼地沉思了一会儿,依旧充满烦恼地离开了。
镇子不大,约莫几百户人家,因此镇上自家的商铺也不多,我施展轻功一个下午走了个来回,专门把几家店都看了一眼,回来以后天色已经黑得化不开,我惦记着宵禁,着急忙慌往客栈赶,回去以后发现客栈留了半扇门缝,不知是不是留给我这类习惯晚归的客人。
屋子里横七竖八陈着数张老旧的桌子,空气里漂浮着逼仄的灰尘气息,像是一具陈尸多时的棺木。我很不喜欢这家店,也很不喜欢自己这个想象,只得紧着脊背,摸索着向楼梯上走。
“哎哟,回来啦?”
一豆灯火,在身后柔柔晃出橘黄光影。
白衣青年斜靠门边,一手掌着微弱的烛火,一手搭起布帘。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孔,他眉宇间带着倦容,然而眼眸含笑,使得他比白日要看上去温柔许多。见我静静地回望他,他便抬抬眉毛,挑出一个不羁的微笑:“等你半宿了,怎么,上去聊聊?”
…
月色溶溶,风亦脉脉。
白展堂与我一并坐在客栈屋顶之上,不知从哪儿拾出来一张小矮桌,摆在我俩中间,桌上搁了一只大茶壶,抬手要给我倒,我连忙摆手拒绝了:“别,今个儿茶喝够了,大晚上再喝,明早我的脸就见不成人了。”
白展堂向我脸上瞧了一眼:“不是茶,是败火的绿豆汤。也没说让你全喝,喝个半碗润润肺火,省得明早起来满嘴起燎泡,更见不成人了。”
这话倒是,我的确已经燥热难耐。绿豆汤入口带着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