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安的出现时机总是那么微妙,楚星公开秘密的晚上,明信片丢失的早晨,每次都那么凑巧地出现在每个颇具话题性的时刻,让他不由地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一手安排的滑稽戏。
他认识的陈佳安,素来就是如此,可以为达目的抛弃所有。
*
小屋的第五天,恰好遇上了宋博士的生日。
虽然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好在都是年轻人,几次的共餐,喝过几顿酒,关系便亲近起来。大家说好了要一起出去过。
申州附近的主题乐园田清月一直吵着要去,即便那地方楚星和宋博士其实因为约会去过一次。即便老实木讷又有些胆小的人对游乐场其实一点不感冒。但是因为是田清月,宋博士还是毫不犹豫地爽快答应。
五天的相处时间,有些情感关系已经在无形之间尘埃落定。有犹犹豫豫摇摆不定,到最近才渐渐稳定下来的,也有毫无悬念地双箭头并很早便锁在一起的。有些人尝试了不同的选择,约会了不一样的对象,兜兜转转终于明白自己的内心。也有些人的选择从开始到现在,即便在有过多次不愉快对话的前提下,依旧毫无悬念,从一而终。
田清月已经彻底放弃贺一繁。话已经说道那种份上,事情已经做得越界,他却一条道走到黑,就算撞南墙也丝毫不回头。她原本觉得他们很像,都是愿意豪赌的人,都一掷千金不计后果。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其实错了,田清月的豪赌是准备了千万条后路,所以并没有所谓血本无亏,她入的赌局只赢不输。贺一繁不一样,他的豪赌是切断千万条后路,带必输之心入局,疯狂偏执,执迷不悟,赔进整个人都在所不惜。
那是彻底没救的疯子。
“上次跟宋博士来过这里吧?”
贺一繁跟在楚星身边,他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如他们之间的感情,在画室约会之后变得有些微妙。
贺一繁一如往常,每天早早起来锻炼,做早餐,然后和楚星一起出门。有时候回来的早也会跟大家一起下厨,吃饭聊天,但始终心不在焉。他的每一次选择依旧是她,他的每一条短信依旧指向她。贺一繁没有任何改变,或许是楚星的错觉,她只是隐约地觉得,贺一繁眼里的温存被他吝啬地收起来,只剩下礼貌与克制。
他送她的画被小心地收起来了。楚星总觉得抱歉,画室里她的失态或许在不经意间伤害到了贺一繁。对方捧出了一颗真心送到她面前,想换她一次动心,可她的眼睛却被过去蒙蔽。她只能透过贺一繁的脸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而对方却对此一无所知。把他当傻子,太不公平。
“对,宋博士胆子太小了,蹦极和过山车都是我一个人玩的。”
“去蹦极吗?我陪你一起。”
恰好是万圣节前夕,主题乐园为了吸引人气,蹦极大项里追加了双人跳的小项。
“帅哥美女,情侣蹦极考虑一下,一个人跳是重生,两个人跳才是爱情。”乐园的工作人员油嘴滑舌,一句话却说到了贺一繁心坎上。他迟疑了片刻,忽然转头笑着问楚星:
“你重生过了,这一次要不要试试爱情?”
他似乎是开玩笑,楚星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忽然心动了下,竟然情不自禁的开口:
“好啊!”
数百米的高空,天蓝风大。
贺一繁和楚星被紧紧绑在一起,一步一步地挪到世界的边缘,天空的尽头。此刻的他们仿佛命运共同体,捆绑着坠向世界的角落。
楚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一起参与过这个项目。她曾经独自一人尝试过,企图靠此来体验接近死亡时的快感与错觉,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烦恼与苦恼似乎就能抛诸脑后,失重世界里天空在脚下,回忆有片刻被抛到身后,然而,当双脚重归地面,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一个人的蹦极里没有一次是真的重生。
“来,两个人抱紧一下。”身旁的工作人员热络地将两人往彼此方向推了推。
“男生不要害羞嘛,都到爱情面前了,把女孩子抱紧一点。”
年轻小伙子嘴碎得很,舌灿烂花,说得一套一套。像极了cp粉舞到正主面前时,忘乎所以的样子。骨头轻得没几两。
贺一繁张开手臂,轻轻笼住了楚星的肩,将她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肩窝。拥抱在至高点,世界寂静无声。他们此刻只有彼此。
楚星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背。她的耳朵贴到他的胸膛,风声猎猎,她却听到扑通扑通心跳的声音,只是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她的还是贺一繁的。
“来,准备”那边已经有人大喊。坠入爱情进入倒计时。
“三”
“二”
“一”
此时,贺一繁却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楚星,不管过去多么痛苦,我都会带你走。”
在周围人呼声一片中,贺一繁抱着楚星一起从最高点向天际坠落。
世界天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