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纠缠,马车外的热闹是听的着摸不着,叫人心里痒痒。
她便让赵三绕道而行,转往僻静的地方去,半靠在马车上,正昏昏沉沉着,马车陡然停下,因着惯性,映棠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滑,好在赵三车驾的还算稳当,不至于让她一跟头栽下车。
待马车停稳了,见夏忙掀开帘子询问:“姑娘可有伤着?”
映棠摆摆手,顺势向外遥望,马车前头拦了个小孩儿,他手里捧着一束花,嬉皮笑脸的,见映棠瞧过来,忙往前递了递。
“方才是一只小狗突然窜出来,这孩子原本站在路边,见咱们停了车,也就跑过来了,我去将他打发了,这街上人少,家里人心也真是大,也不怕孩子遭了拍花子。”见夏跳下车,一边解钱袋一边朝那小孩儿走去。
映棠瞥见他手里的花,眸光微敛,出声拦下见夏,“我来吧!”她招那孩子过来,下车到路旁蹲下,轻嗅那束花道:“花是要卖给姐姐吗?”
小孩儿摇摇头,把花往映棠手里塞,低声说了句,“送你……”
映棠见他在怀里摸索,好一会儿才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叶子。
青绿柔软,是几片银杏嫩叶,被闷在怀里捂热了,正散出浓烈的草香。
映棠接了叶子夹入花束中,缓缓起身,柔声问他,“你方才从哪儿来的。”
小孩儿转过身指向街角的一座石桥,此处人影稀少,石桥一侧的风光一览无余,映棠笑着取出几枚钱放在他手心,转头同见夏吩咐道:“就在此处等我。”
见夏了然,将小孩儿推向赵三,说要送一送才是,便任由映棠独自前行。
石桥上空无一人,河边的柳枝垂入河面,随水波流动一牵一引,偶有几只鸟雀飞过,留下三两涟漪,她往上走,前方冒出一截人影,又迈了几步,就见熟悉的面孔提着衣摆款款而来。
一晃如隔三秋,再见却显了几分自若。
悬了数月的心,悄然落下,回归了几分安稳。
卸去通身负担,韩霁形容松弛,步履轻快,未至面前便隔着清风朗声道:“我听街坊邻居说,楚家的大姑娘要招个上门女婿撑场面,本想斗胆登门一试,可姑娘门前太热闹,我便只好出此下策了。”
“这一趟……会留多久?”映棠立于桥中央,风拂起裙摆向前,撩过手中花香。
“不走了!”韩霁背手靠近,只留了一束花的距离,喃喃道:“扬州风景如画,叫人沉醉,便想长留此处。”
谁叫他在这万花烂漫之中,唯系一株海棠。
映棠笑颜以对,“算算日子,冬日里酿造的橘子酒就快好了,合该开一坛子庆祝。”
从前不由己,而今水云身,终是远了那汹涌洪流。
“不急,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韩霁垂眸浅笑,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她的手,顺着袖摆缓缓往上,擦过脖颈停留在耳垂,晴水碧玉的耳坠垂在食指上,略微张开便托住了她冰凉的脸颊。低头与她额头相抵,鼻息间缓慢流淌的热气,逐渐萦绕着,挥洒出迷醉般的梦幻。
有种如释重负的依恋,映棠察觉到他克制而颤抖的动作,似心有所悟,连呼吸也紧了三分。
随即,他松开手,像后略退一步,拱手缓缓俯下身子。
不知谁家院中的梨树被风卷落芬芳,将二人身影朦胧,一个曼妙的时节里,韩霁一字一句启唇,如春涧清润透彻。
“听闻楚姑娘招婿,韩某自荐。”
小桥流水,还余几处繁花,随风漫天飞舞,从人前掠过,前尘往事散去,红绿相映,最宜相逢。
映棠屈膝,轻唇微启:“那就请郎君,按章程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