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尹漫感觉面前的男人似乎卸下了之前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盔甲,“来尹记杂货铺找我就行。”
话音一落,面前男人脸色一顿,冷冷问:“尹建国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父亲。”
刺啦一声,大卡车在急促短暂的时间里被迫停在路边。
“下车。”驾驶员冷着一张冰山脸,无情吐出逐客令。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尹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驾驶位,正要开口询问,又听得冷冷一声重复的言语,“下车。”
对方话里毫无情绪,只充斥一股恨不得她马上从眼前消失的急迫。
尹漫咬咬牙,咽下到嘴边的话,拎起行李袋,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大卡车重新缓缓启动。
尖锐的汽笛声这才将完全愣住的焦航的魂儿给招回来。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听到章琛主动搭话,甚至还要对方联系方式,以为章琛看上人家了,吓得一直没敢插话。
要知道他琛哥眼里向来只有前程,没有女人,他是要干大事的人,不耽于小情小爱,家里门槛都快被媒人踩烂了,他都顶着压力不松口。
他笃定他琛哥至少得三十五岁以后才会考虑成不成家的问题,刚才瞧进章琛罕见的主动搭话,心理已经做好了不竞争的准备。
当然,竞争也竞争不过。
就在他思想开小差的那会儿,片刻功夫,人已经被章琛赶下去了。
回过神的焦航一直没弄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从后视镜中看到站在路边漫天风雪中越来越小的一团身影,焦航面上也变得难堪。
他琛哥向来是个体面人,这件事怎么做得这么不体面。
把人家一个女孩子丢到大路边上这算什么事嘛。
“琛哥,这次别怪我嘴巴讨嫌,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焦航的不满毫不掩饰,“人家一个女孩子,还带着行李,好不容易搭了个便车,还要被你丢在半路,怎么,你和她有仇啊?”
章琛目光往后视镜中瞟了一眼。
那团身影已模糊成一个点,消失于白茫茫的雪天。
“嗯,的确有仇。”
——
被单独撇下的尹漫站在道路旁沉思。
对方莫非和她父亲有什么过节?
没道理啊,她父亲圆头圆脑,长着一副面善的相貌,是个再和蔼不过的人。
生活中逢人便扬起一张笑脸,见了街坊邻居每次笑哈哈地打招呼,和谁都能唠两句。依她父亲的说法,做生意就要揣着一张和气的面孔,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不仅和气,还挺仗义。
周围邻居附近朋友谁家有个难处,来找她父亲,能帮上忙的她父亲一定不遗余力,事后还总教导她,出门在外靠朋友,广结良缘准没错。
这样一个好老人,没见他和谁真正红过脸。
不是生活中结仇,难道是生意场上得罪过的竞争对手?
那就更没道理了,一来她父亲奉行和气生财,生意场上也尽量不与人结怨,没和谁结下过死仇;二来她进厂子好几年,生意场上的对手她一清二楚,和谁有过小摩擦她也都知道,怎么她记忆中没有这号人物?
尹漫想不明白。
对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攒下一个赚外快的途径,没曾想倒是招来无名仇恨,尹漫为飞走的机会无奈地叹息一声,紧了紧手中的行李袋,决定先回杂货铺。
这搭了半路的便车也不是全无作用,她下车的地方离杂货铺距离不远,她护着行李袋,加快脚步朝杂货铺走去。
十多分钟的工夫,杂货铺跃然于眼前。
尹漫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目光突然瞟到前方一百米左右的十字路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妇女两只手紧揣进衣服兜里,胳肢窝下面夹着一瓶陈醋。
整个人时不时踮起脚尖往道路两方张望。
在这样的下雪天,大家都情愿躲进自己的小窝里,独自站在街道上等人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尹漫目光往妇女胳肢窝下那瓶陈醋上扫了几眼,重新将钥匙揣回口袋,慢慢走过去。
站在路口等人的妇女不是别人,是住在附近的普通居户王香华。
王香华将双手抄进衣兜里避风,一双精亮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的道路。
她昨天夜里接到焦航的消息,说是章琛今天会回来,怎么这天色都快黑了,还不见人影?
这小叔子也真是的,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她做饭没个准,做早了怕菜凉,在厨房转悠半天,发现醋没了,赶紧出来买瓶醋,顺带在路口张望一下行情。
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