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承载她整个童年的老房子告了别。
随后她找了一只黑色布袋简单装捡行李,收拾妥当后,去父亲房间找到表哥放在抽屉里的关于杂货铺的钥匙和三部账本。
账本皱皱巴巴,一本比一本泛黄。
尹漫拿起最上面那部账本,随手一翻,纸面上立即跃现龙飞凤舞的几行字,歪歪扭扭的,丑得不忍细看。拿放大镜恐怕都看不出那鬼画桃符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账本是用圆珠笔记录的,圆珠笔用久之后,中间滚珠松懈,漏墨不均匀,那一滩滩蓝色墨水黏在账面上,糊成一团,让本就看不清的字迹雪上加霜。
尹漫揉揉眉心,觉得眼睛疼。
合上账本,决定带回到杂货铺再仔细核对。
照理说,她那表哥邱云帆也是读过高中的人,怎么一副字写成这样?
莫不是故意的?
尹漫本不该这样揣测,但是……
她向来敏锐。
这账本就如同父亲去世后立下的遗嘱一样,在她心里掠过一团疑虑。
尹念春来早餐摊上找她,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她的确没什么话要说。
父亲立下遗嘱,把服装厂交给没有经验的尹念春,天宁街那家杂货铺则是留给她。
对于这样的安排,一直跟她打交道的同处于服装厂高层职务的姑姑和舅舅两人没有任何疑问,欣然接受。
凭这一点,她还能说些什么?
她对尹念春是不设防的,只是对方显然不这样想。
是什么时候哄下父亲立了遗嘱,又是什么时候偷偷和处在服装厂的姑姑与舅舅建立良好互惠的关系,她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自从第二次高考失利后,尹念春的性格陡然变了,处事变得强硬。
她以前只以为是尹念春受了刺激,性情才发生变化,现在看来,这样的转变太过突兀,也太过不合理。
如同手中这几部字迹潦草的账本,不知道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尹漫拎上行李出门,脑海里想着事情,寒风呼呼刮在她脸上,她也不觉得疼。
直到一片洁白的小小雪片落在她鸦羽般的长且密的睫毛上,她才猛地回神。
抬头一看,天空中如鹅毛的雪片随风炫舞,悄然飘落。
下雪了。
冬月的最后一周,迎来了西城的初雪。
尹漫后知后觉感到刺骨的寒冷,她将头顶的遮风帽往下拽了几厘米,竖起棉衣领子裹紧颈脖,整张脸上只露出一双黑溜溜泛着精光的大眼睛。
顶着大风雪走了几步,她心里暗道不妙。
行李布袋不防水,雪片落在上面,片刻化为水渍,留下一层稍深的印记。
沾湿了衣物不要紧,里面可是存着杂货铺那三部账本呢。
本就难以识清字迹的账本若是再遭一道水灾,恐怕是不能要了。
尹漫将行李袋护到怀里,站在长长的道路上左顾右盼。
她得打车。
不知道是不是下雪天出租车也格外紧俏,尹漫等了十分钟,什么也没等到。
空空的道路上行人寂寥,分外旷静。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远处一辆蓝色大卡车在贴近地平线的主干道上缓缓驶来。
卡车内,坐在副驾驶的焦航不太安分。
他兴致勃勃撩起袖子,准备把胳膊伸到外面去触雪。
旁边传来冷冷一声:“胳膊不想要了就直说。”
闻言,焦航脑袋一缩,悻悻把胳膊收回来。
好吧,车子在行驶的时候,的确不能把胳膊伸出去,万一后面追上来一辆车,那他胳膊得报废。
焦航笑嘻嘻地解释:“我最近也在考驾照,这规则我是知道的,这不是看到下雪太兴奋了嘛,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吧?”
车内无人接话。
焦航觑着眼睛望了一眼驾驶位的男人,男人依旧板着脸,焦航语气开始服软:“行行行,琛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以后一定谨慎对待驾车行驶这件事,一定认真严肃地遵循每一条交通规则,一定把安全放在首要位置,一定不拿生命当儿戏!”
掌控着方向盘的章琛目视前方,没有对这番言论发表意见,焦航心里却舒坦了,因为他瞧见对方的脸色放缓了些。
“琛哥,我跟你商量个事,你看现在都下了雪,地面结冰,不利于跑长途,咱之后就少接点单子吧,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两个月把驾照拿下,你呢就回去休息休息,也没多久就过年了,你大嫂之前还托我问你几时回去……”
话没说完,焦航盯着道路旁某处的眼睛突然一亮。
那儿站了个缩着身子的女人,虽然面上裹得只剩下一双眼,他依然能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判断出这是位模样标致的姑娘。
焦航话锋陡转:“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