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引(1 / 3)

洛怀珠停笔。

湖笔被她轻轻搁在青瓷远山笔架上。

她起身,推开朝着竹林一侧的仙鹤灵芝雕花窗。

春风入室,吹得桌案上账册哗哗作响,不断翻页。

“因为头狼也怕狼子野心,不想将翅膀给自己的孩子,让对方有可能越过自己。”她压住鬓边乱发,回头嫣然一笑,“但是这样一双翅膀,给一只病重猫儿,他便不怕了。”

阿浮似懂非懂。

即墨兰将她招到旁边来:“不懂不要紧,会帮我温酒炒豆就行。”

“先生惯会拿我开玩笑。”阿浮撅了下嘴巴,气鼓鼓的,像廊下池子里,那条被喂得胖乎的金鱼。

光是瞧着这么个单纯的人儿,洛怀珠和即墨兰就能心情大好。

单纯的人与事,谁又不喜欢呢。

洛怀珠挽起衣袖净手,对倒酒的阿浮道:“别管你那顽皮先生了,这几日玉津园大开,京中百姓皆可前往。带你去玉津园看灵犀、孔雀如何?”

小丫头放下酒壶,高呼:“怀珠阿姊天下第一好!”

“先生难道待你不好?”即墨兰撑着手往坐榻里窝了窝,手中米酒不慎洒了两滴到身上,被他随手拍了拍,信口就来了句,“我本落拓客,浊酒洒青衫。①”

念完,诗兴大发,也不比较什么好与不好,放下酒,拿起笔墨,一气呵成一首诗。

写完又将笔往青瓷水缸一丢,让墨汁在清水中晕出一团乌云,自己则卧倒坐榻,继续饮酒。

洛怀珠涂完膏脂,给他收起诗稿:“敢问大诗人,你这青衫所指为何?”

诗稿狂放,这字更是狂放,笔如惊龙舞。

“位卑微贱者如我等,尽可——”他将杯中酒饮尽,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散发出门去,醉卧天水间。②”

洛怀珠冲屋顶的凯风、清和喊了句:“看住你们先生,可别真让他醉了散发出门,一头栽进蔡河里。”

凯风和清和忍笑,一本正经应了:“是。”

“欸……”

即墨兰卷腹坐起身,想要为自己辩驳两句,洛怀珠却已将狐裘披好,捧着手炉出门去。

她对守门的齐光、既明:“你们也一起去罢。”

没把人喊住的即墨兰,也不在意,重新躺倒坐榻软枕,一壶酒一诗卷,怡然自乐。

洛怀珠他们套了马车往南走,从曲院街街南入南薰门里大街。

拐过遇仙楼时,酒旗招展,里面的羊羔酒飘出馥郁香味来。

洛怀珠让齐光停下马车:“既明,去买两角银瓶酒和羊羔酒,再添一些糕点带上。”

既明素来沉默寡言,“嗯”了一声,拿过银钱和门边酒囊,便跳下车,进了店里买酒去。

阿浮等得无趣,撩起纱帘四下张望。

“欸,怀珠阿姊。”她将竹帘和纱帘一道用手背拦起,露出一线光,“你瞧那人是不是谢景明。”

洛怀珠坐过去,顺着缝隙往外看,瞧着一个农人装扮的郎君,膝上盖着草帽,坐在黄牛拉的板车上,拿一册书翻阅。

里大街喧嚣,叫卖声与车马声混杂一片。

她们光是没事坐着,都嫌吵闹,谢景明却能两耳不闻市井喧闹声,专心静读手中圣贤书。

光是看着那挺直身板,以及不晃不动的书册,洛怀珠都能断定那便是谢景明。

尽管书册将他半边脸遮去。

今日出城的人有些多,南薰门排起长队来,一个个往外出。

洛怀珠让齐光先赶车过去排着,等既明找过来。

马车轻动,缓缓靠近,加入长长的队伍中。

队伍慢慢向前蠕动。

既明打酒回来,将两个酒囊和几包糕点往马车里放。

洛怀珠本想让既明送一囊酒,一包糕点过去,转念又想,谢景明其人,应当不会接受他人恩惠,于是便罢。

等出了城门,她们的马车更快。

洛怀珠按住茜色轻纱,透过朦胧一层帘子,与他擦肩而过。

行驶的马车,掀起一阵风,谢景明始终没有抬头,只是按住了飞起的书角。

过了护城河不远,便是玉津园。

游人甚织。

玉津园外空地,停满车马,齐光差点儿就不知将马车系到何处去。

既明素来不爱热闹,主动留下照看马车,让齐光随洛怀珠入园看奇禽异兽去。

阿浮拿出三十六骨的素面青竹伞,给洛怀珠撑上。

玉津园内,林木秀丽,除去园东北隅蓄养了各国进贡前来的奇禽异兽,引去无数游人以外,其他地方,倒是清幽寂静。

只不过园内没什么亭台楼榭,想要歇脚便只能找块林间大石头将就。

洛怀珠对看珍禽异兽没多少兴致,她小时候已经看腻,便在旁边找了个树荫浓密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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