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会念书还是要好些。”婉颜伸手挠头,还好这个时代已有行书楷书的存在,她曾经临过行书帖,教点常用字大概能应付过来。
说罢,她便拉着冯小莲的手走下楼梯,冯小莲手心有薄薄的茧,但手指还是那么纤巧素净。婉颜心想,如果她生来便在富足人家,至少也能成为惊艳一城的美人。
马厩旁正好有一块小沙地,婉颜弯腰捡了根树枝,在沙地上给冯小莲教了些基本的笔划,冯小莲低头琢磨得倒十分认真。婉颜蹲得累乏,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迎面对上了刚给白马梳完毛的男子的目光。
“早上好啊。”婉颜心情不错,索性跟男子打了个招呼,“你这白马真好看,看得出你对它很用心!”
“多谢。”男子微微一愣,“它陪伴了我很多年,所以我不想委屈它。”
“它叫什么名字呀?”婉颜来了兴致,好奇地上前看。她刚想伸手抚摸白马的鬃毛,突然想起他们还没亲近到这个程度,便又讪讪地将手背到身后。
“它叫银苍。”出乎她的意料,他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并示意她可以摸,“银苍性子温顺,你想摸的话它不会介意。”
婉颜于是伸手轻轻搭到银苍背上,它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挪动身躯。她见状笑了,抬头想跟男子分享这份喜悦,却发现他也正好盯着自己。四目交错之下,她匆匆移开了目光。
那双琥珀色眼眸里透着的光采和气度,恍若可以照亮琼宇,但也如锐利的锋芒,似乎总有一朝会刺破冰封的湖面,掀起万丈狂澜。婉颜不敢久看,将头扭向一边后,不知该怎么继续话题了。
“姑娘这匹黑马也生得好,”他率先打破方才略显尴尬的局面,指了指婉颜身后默默吃草的大黑马,“有千里马的风姿。”
“它呀,我可喜欢它了!”她顺势接过话头,颇为豪气地拍了拍黑马的背,“千里马不千里马我不知道,但它真的挺能跑的。哦对了,我给它起的名字叫当归。”
“当归……”他听完沉默片刻,“为何会是这个名字?”
“《诗经》里有一句说,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我担心自己忘了回家的路,所以给它起这个名字来提醒自己。”婉颜轻叹一声,“老实说,我有些想家了。”
“姑娘是哪里人?”
“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她盯着当归的脊背出神,“虽然我也很喜欢在外游历,但怎么可能不想家呢。”
男子静静看了婉颜几秒,而后朗声道:
“在下文雍,文德之文,雍穆之雍。不知姑娘芳名?”
“李婉颜。”她没有想到男子突然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愣了一瞬后连忙接话,“不过不是陇西李氏,不然我还可以回去。”
她方才虽然真的在想家,但说出这番话也有想主动示弱来试探男子秉性的意图,而他既然主动报上姓名,想必已经对她放下了些戒备……
看来他或许对她的话有所感慨。
但……文雍二字,着实让她猛地想起了宇文邕,不是都说古人会避皇帝名讳吗……
不过想想北周武将叱罗协被宇文泰赐姓后也叫“宇文邕”,似乎这个文雍也不足为奇了。
“说起来,公子的名字好特别,”她进一步试探。
“姑娘说的‘特别’是指?”他微微一笑,“雍穆之雍,同样出自《诗经》,取和睦之意,姑娘是觉得这个字起得好吗?”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雍穆之意真好。”婉颜搪塞过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明明就是把她的问题给堵回去了,恐怕,她就算直接问,也问不出这文雍到底是何身份吧。
罢了,反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文雍沉吟片刻,而后和她简单告别,便又走向客栈。他在脑海中反复咀嚼她的一番话,尤其是那首《采薇》,眉头不免微微蹙起了些。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
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何时破敌,何时还家。
哪怕要为此付出一切,他也必须……回到自己应有的位置上。
那才是他的命运。
烈日炙烤黄沙,将地面附近的空气蒸腾得如波浪般摇动。芦苇丛在一片闷热中屹立于湖滨,苍鹰展翅掠过,留下满地簌簌声。身材挺括的青年在马上拉弓,眯起水蓝色的眼眸,紧抿嘴唇,对准芦苇丛的某处,而后利落松手,铜箭穿破热浪,霎那间低矮的洼地里迸射出一滩鲜血。
青年身后的随从立马小跑上前,不一会儿便捡起一只尾羽鲜亮的野雉,朝青年喊道:“要我说啊,殿下您的箭法在王庭排第二,就没有人敢排第一了!”
“打只野雉算不了什么。”青年扬扬手,勾起了唇角,“不过这只雉的羽毛这么漂亮,带回去给因喀芙做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