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穆少侠详解。”
“凶手确实用了这个路子,但此路完全是假的。因为琴技胜过温荭,拳法胜过把酒,棋艺胜过我穆隐的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
公孙锦深以为然,她想起萧迈所说的“侍魔”一事,顿觉得滑稽可笑。侍魔怎么可能会弹琴,会下棋,会易容,会演戏?
“他们之所以能伪造把酒死于拳法,温荭死于斗琴的假象,关键在于谋略,而不是武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死于武而死于谋竟是这个意思。”
莫少鸿有些担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凶手以谋略杀人,穆少侠不就更危险了?”
“哈哈。”穆隐仰天大笑,“人生如棋,一步十算。论武功修为,论招式变化,我跟把酒、温荭比起来,确实略有不及,可论及谋略,我自诩不输给任何人。”
穆隐这份狂傲,搞得某些人不太舒服,于是趁机拱火:“少侠这么大能耐,何不查清真相,给两位少侠沉冤昭雪呢?”
“诸位放心,十日之内,我一定揪出凶手,祭把酒在天之灵。毕竟,凶手的范围也很明确,知道把酒擅长拳法者,全天下绝不超过五个人。”
公孙锦马上灵光一现:“这里面会不会有血手萧迈?他一向以把酒的兄弟自居。”
青城弟子法真说道:“不会吧,他调查完温少侠的案子,刚出门就遇见有人易容刺杀。”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跟人唱双簧,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法真觉得不像,然而江湖中人多仇视萧迈,所以穆隐一提到他,就纷纷把脏水往他身上泼。见众怒难犯,法真只好保持缄默。
次日,萧迈一觉醒来,原本打算寻找灯油的来历,谁知宫里临时召唤,只得暂时作罢。陈鹿鸣遂自告奋勇:“你安心入宫面圣,灯油的来历,就交给我和燕飞。”
“你俩组合……嗯,确实比咱俩组合要强,那交给你们了,别让我失望啊。”
陈鹿鸣冷笑一声:“我何时让你失望过。”
“哈哈,随口说说,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你啊!”
萧迈的正式官职,是散骑常侍领步兵校尉,相当于皇帝身边的秘书兼侍卫长官。所以,他常说自己“位高权重”,绝对不是一句空话,但也不能太当真,因为他这个散骑常侍,老被皇帝东调西遣,汇报次数以年为单位,很少待在京城。而散骑常侍这个官职的权力,与皇帝的关系远近息息相关,关系近的话,说话比丞相都管用;关系远的话,那就啥都不是。萧迈自然属于后者。
可事实上,皇帝对萧迈相当喜爱和信任,关系远只因不常在一起。一旦在一起,在朝中可谓是倍加恩宠:“萧爱卿,听说你受伤了,快让太医看看。”
“谢陛下隆恩,微臣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已经包扎好了,如今都不打紧。”
“那朕就放心了。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没事儿不要打打杀杀,各地驻军都任你调遣,谁敢不服就发兵讨灭!能用权力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武力。”
萧迈忍住笑,连连称是。
皇帝不是先皇的儿子,而是先皇的堂弟,年轻时也是响当当的一方游侠。后来先皇病故,膝下无子,臣子们便推选他来做皇帝。
然而,掌握朝政大权的外戚,对这个结果口服心不服,于是便派人前去截杀,幸得萧迈所救,他方才保住性命,顺利登基,铲除外戚势力报那一箭之仇。
自那之后,皇帝笃信萧迈是忠臣,才对他委以重任。
萧迈对朝廷其实无所谓忠诚,只是皇帝信任自己,重用自己,他就甘愿士为知己者死;假设有朝一日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也不会再愚忠下去。
至少,如今的君臣关系还算和睦。
“朕听闻,浮屠英雄榜前两名的少年,近日接连被杀,有没有这回事?”
“启禀陛下,校尉府已着手调查,不日定有结果。”
“朕以为,凶手极有可能是冲着浮屠大会来的,凡是英雄榜上的少年,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爱卿应尽力保护,确保浮屠大会顺利进行。”
“陛下英明,微臣一定照办。”
皇帝点头,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江湖中人,朕也视他们为子民。只要奉公守法,那任何人都不得肆意残害。”
萧迈听出皇帝话里有话。
毕竟,奉公守法的就不是江湖人,是江湖人就不可能奉公守法。朝廷要实现长治久安,就必须对江湖势力进行严厉打击。萧迈不止一次跟皇帝讲过这个道理,对方也同意自己的意见。这会儿故意装糊涂,明显是要表达其他的意思。
萧迈稍稍思索,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上级对下级,模棱两可、云山雾罩,是一种说话的艺术;下级对上级,说话稀里糊涂,不清不楚,那就是故意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