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辰鬼迷心窍,没有一点怀疑。
方归梁是除夕夜找上他的。
她聪明得让沈春辰觉得害怕。
方归梁说自己深夜在城郊看到了有趣的画面,相信沈春辰一定会有兴趣。
沈春辰将信将疑,还是将她请进了门。听她说完,沈春辰心里有了打算。若是能够凭借方归梁的嘴,给顾怜定罪,那么他就离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更进一步了。
作为回报,事情了结之后,沈春辰要将方归梁送进陈家。
沈春辰按照方归梁当日所见,为她改了一套说辞,将青盐曾经出现在那里的痕迹隐去。
可是,到了堂前,想到青盐,方归梁后悔了。
花魁比赛那夜发生的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份屈辱每一天都在敲打她的神经,让她辗转反侧,夜夜难眠。
眼下,她手中有能够搅弄风云的秘密,她怎么会容忍青盐在这场浩劫中保全自己。
“蠢货。”沈春辰俯下身盯着她看,青筋爬上脖子,暴怒和狠戾充斥在他眼睛里。
方归梁没见过这样的沈春辰,吓得周身一凛,打了个寒战。
沈春辰掐着她的下巴,目光一寸一寸将她五官打量一遍。方归梁被沈春辰的目光笼罩,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她似乎能够感受到沈春辰目光的重量,正一下比一下用力地在她脸上抚过。
“沈……沈公子。”方归梁终于忍不住出声。
沈春辰像是突然从混沌中回了神,眸子中的灼热气息渐渐平息。
不知道为什么,方归梁似乎从他凉薄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舍和惋惜。他静静盯着方归梁看了一会儿,松开了捏着她的手指,在她脸上留下两道显眼的印记。
方归梁一刻不敢放松,紧紧盯着沈春辰的一举一动。她看到沈春辰悄悄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沈春辰的失落随着言辞一起流露出来,“是我的错,不该把你和她混为一谈。”
方归梁不知道沈春辰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能看得出来,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即将发生。
“你走吧。”他淡淡开口。
“公子……”
方归梁还想再说点什么,只见沈春辰对她摆了摆手,垂下眼睛看向一旁,看起来没有再和她说一句话的打算。
她缓缓起身,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看沈春辰对她没有一丝挽留,她死了心,缓缓转过身。
看来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这样想着,慢吞吞走到沈府门前。
就在她还在为自己的明天担忧、为不能通过沈春辰直接将自己送到陈家去而感到惋惜的时候,剧烈刺痛猛然从胸口传来。
她低下头去看,明晃晃的箭簇被血染成红色,从身后贯穿了她的胸膛。
痛感来得有些迟,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失去力气。她转过身,眸子一缩,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她看着仍旧保持着挽弓姿态的沈春辰。
她不知道沈春辰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还是方才突然改了主意。她只知道,沈春辰的脸在面前渐渐变得模糊。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沈春辰瞬间冲上前来,支住她的身子。
她脸上浮起笑意,以为是他反悔了。
在听力被痛觉彻底吞噬之前,她听到沈春辰没有波澜的声音,幽幽传来。
“别脏了地,难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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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怜小心翼翼在拉着青盐的手腕上用了些力,将她带起身来。他不知道青盐身上有什么伤口,故而也不敢碰她。
见青盐站好,顾怜拉着她转身便走,任由顾濯如何在他身后追赶,步子都没有慢下一点。
“顾怜!”
出了宫门,顾濯喊了一声,快步追上来。
见顾怜脸黑得堪比口供上的墨渍,顾濯无奈开口解释道:“陛下只给我们三天时间查出徐震涛被杀案的凶手,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证指控,只能按照规矩提审,我也没有办法。”
顾怜停下步子看了顾濯一眼,咬了咬牙,转头继续向前走。
“哎!”顾濯见状急忙跟上顾怜脚步,在他身旁碎碎念,“今日你出现在沈家,也是我意料之外,事出紧急,我只能这样把你带回来。”
顾怜凝眉看路,步子更快,几乎要跑起来。
青盐猛地停住脚步,带得顾怜步子一滞,他不看青盐也知道她此时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又是叫他顾全大局,又是叫他不要头脑一热,又是大哥有大哥的苦衷……
顾怜闭上眼睛,这些大道理,他心里都明白,但就是没有办法平心静气接受他在亘古不变的选择面前,再一次选择了那个心中大义。
顾濯就是这样,维护心中秩序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能为此放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