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样说,青盐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了勾。
“从你嘴里听到句夸人的话,真是难得。”
“诶!”柳灵均的手在鱼骨扇上重重拍了两下,弄出些声响来,似乎在为自己的话增加些威力,“说我嘴臭是吧!你这叫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敢不敢。”青盐急忙回应她。
青盐顺着柳灵均的话,讲起自己在顾家的生活。桩桩件件都是些芝麻大的小事,却让柳灵均听得满眼羡慕。
她一边笑着,一边默默垂下眼睛。
坐在她身前的,就是她斗了小半辈子的对手。可如今,自己已经没有了与之相对的资格。
“我一直想问你,”聊到兴起,氛围正好,柳灵均不禁开口问,“你爱上他了吗?”
听到这话,青盐脸上的笑容浅了些,神色认真,盯着手中的茶杯想了想。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柳灵均以为已经等不到青盐的答案了。
“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轻轻说道。
眼看青盐神色凝重,柳灵均扇起些风来:“我就随便问问。”
一直到星星爬上夜幕,顾怜终于将下葬前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沈春辰揉着腰从蹲了一天的地面上站起来,他的手指因为给丝线打了一天结而留下两条深深的沟壑。
看到青盐的时候,他抱着手指,眉头紧皱,委屈巴巴的。
“怎么了?”青盐看到他的动作,边问边迈开步子往沈春辰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两步,顾怜胳膊一伸,挡在她身前,拦住了去路。
还没等青盐反应过来,顾怜便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扣。一副蛮不讲理,挟持者的姿态。
沈春辰抛向青盐的橄榄枝,还没等青盐接到手里,就被顾怜一把折断。
“时候不早了,”顾怜甚至没向窗外看一眼,转而对柳灵均说,“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府上还在等我们回去。”
柳灵均当即会意,欠身行礼,向顾怜告别。
沈春辰看着两人的背影在视线里越来越远,直到融入暗夜消失不见。他眼中的委屈逐渐变成哀怨,直直望向浓重的夜。
夜晚的风很凉,青盐缩了缩脖子,将衣服裹紧了些。
她和顾怜这样走着,耳边满是风的声音。
顾怜盯着路上石子,出奇地沉默。
不用问青盐也知道,顾怜有心事。
“那个……”顾怜终于小心翼翼开了口,语气中带着试探和犹豫。
“嗯?怎么了?”青盐偏过头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顾怜不敢转过头去看青盐的脸,索性把头低下去,碎发随着他的步子在额前荡来荡去,像是他漂浮不定的心事。
青盐想了想,果断答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顾怜明显松了口气,眉头跟着舒展开来,扬起意气风发的脸庞。
“那就好,总不能让你在昔日姐妹面前丢了面子。”
“何止是没丢面子,她早在房间里将你夸上个千百遍了。”
“真的?”顾怜眼中发出光芒,“怎么夸的?”
“不告诉你。”青盐故意吊他胃口,脚下步子越来越快,将顾怜落在身后。
“你给我讲讲!”顾怜急忙追上去,“讲讲,讲讲!说我什么?”
“说你……我记不清了——”
寒风徐徐,月光轻轻洒下来,落在肩膀,落在心头。
青盐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一蹦一跳走在回顾府的路上。顾怜目光柔情似水,随青盐的动作轻轻摇晃。
顾怜享受着这难得的欢愉和安稳,以至于后来的一段日子里,顾怜始终都在懊悔,如果那天晚上,他能大刀阔斧地表达爱意,或者多看两眼那时候青盐明媚的双眼,就好了。
此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这一条回家的路,会成为他未来一段时间里,最轻松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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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顾怜在朝上弹劾礼部尚书,蔡京就在皇帝面前渐渐失了信任。
蔡京原本是陈金粟手中的得力干将,如今却也因为朝中局势变幻而站到了顾家身后,陈金粟已然对他心存芥蒂。
于是,陈金粟借了个由子便将蔡京拉下马。
陈金粟此举,无非是想告诉蔡京,他有本事让蔡京舒舒服服坐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也能让他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为他的下一个得力干将腾位置。
他也想告诉顾怜,陈家就算再落魄,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任由顾家再怎么扑腾,也终究逃不出陈家的手掌心。
眼看陈金粟开始为礼部尚书之位物色新人选,顾濯坐不住了。
他叫来顾怜和顾烑,在书房里商量了一件大事。
他们决定,在朝堂上,彻底除掉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