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北濋观‘战’至此,默默放下了茶杯:这位掌门小师弟历来养尊处优,应该忍耐不了徒儿的以下犯上吧。
所以……接下来,姮媱多半要被整治了。
绾绾也逃不开与容北濋一样的想法,只求他们别牵连自己,让她可以安静地退场。
然而噤声中,她却看见梅孤忱皱着眉头推开了桌上那盘蒜蓉蒸鱼,只用了一个手指头,万分金贵的模样。
“姮媱——”
来了,来了,他带着拖而不腻的撒娇来了。
“你是不是嫌弃为师了,所以才会将这盘鱼肉做得如此粗糙?”
梅孤忱丹唇微抿,深隽眉眼卷上了浓浓忧郁,似雨落屋檐那般,朝姮媱那方飘了去:“我知道,我一直都为人不喜,纵有一身高绝修为,可始终不融于人世。”
“少时想结交的朋友,嫉妒我天纵之姿,睡觉闲玩都能专美于前。”
“宗里想交好的长老,因我地位尊荣也与我疏远,背地里则指责我招猫逗狗,无所事事……他们这些人,全是不讲道理的,我作尘峰上明明一只猫狗都没有!”
话是越说越伤心,梅孤忱悲愤啊,拿筷子戳起了盘里的鱼肉:“他们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他们!可是为什么,就连我辛辛苦苦把屎把尿拉扯大的两个徒儿现在也——”
梅孤忱的话声戛然而止,因为姮媱忍无可忍之下怒起而拍案!
“你少时和后来长老间的事,我是没那么清楚,可你扪心自问,是你不想养猫狗吗?”
“作尘峰上一只野猫野狗都没有,不是你非要把它们跨种族配种吓走的吗?!”
吃瓜小辈二人组:???
配种?是文字意义上的那个配种吗?
绾绾捂住了张大的嘴巴:好fuck猫嫌狗憎的一口瓜!
梅孤忱倒是被大徒儿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姮媱会如此生气,拿着竹筷在鱼肉里作乱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
可很快,他又恨恨一甩筷子扔在了盘里,分明俊冷孤高的一张帅脸生生憋成了包子脸,又委屈、又忧郁、自怜而愤懑地道:“姮媱,你再凶我,我就打你了!”
此言一出,姮媱一口喷薄的暴怒瞬间卡回喉腔:艹!
姮媱眼下的表情和生吞鱼刺也没多大区别了,看不见的地方,牙床几乎被咬出血。
片刻后,她忽然离开桌边,绕了半圈,捞住了绾绾的手臂:“走,这糟心玩意儿不吃也罢,大师姐送你去看看你的住处。”
绾绾被捞走了,容北濋也顺势告辞,三人匆匆离去后,膳厅转瞬便只留下了梅孤忱和他的烂鱼羹。
“……”
梅孤忱独坐空厅,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翻手掷出一枚木帖,飞入厅外空气里迅速消失不见。
从良堂前,糟烂的地面已被清理干净了,几个弟子在嘿咻嘿咻地搬着整块的大理石砖,用灵力长刀切割完毕后,垒进缺漏的地面里。
他们的弟子服又与内外门弟子服有所不同,更为贴身束袖,少了飘逸之感,大大一个玄青“器”字染印在他们背部,是为器峰宝器堂。
“师兄,咱们宝器堂来作尘峰出任务,这是本月第几次了?”稚嫩的小弟子擦了擦艳阳照耀出的汗水,充满疑惑。
“少问多做,完事早溜。”被唤作师兄的宝器堂弟子,老大哥似的拍了拍掌心灰,“你呀,作尘峰的名声你还能没听说过?你我都不过是内门弟子而已,挂在宝器堂,勉强要比最普通的内门弟子优越一点,有些场面,看在眼里记住就成,真想谈论这个啊……”
老大哥似的弟子用他的脏手撸了把小弟子的脸蛋:“等什么时候晋级到亲传弟子了,再谈不迟。”
*
那厢,容北濋一并离开膳厅之后是单独离去的。
因为他客居作尘峰,与从良堂里的梅孤忱做了梅院里的邻居。
而姮媱驾云带着绾绾低空飞到了峰南后,越过那片娇妍的夏腊梅林,这才到了给绾绾准备的如登居。
一路上,姮媱为绾绾介绍了些作尘峰的规矩。
作尘峰的每日修习课程分为早修与午修,这是一天之中的课程分配,但具体执行却不必要分配到每一日。
早修时分,梅孤忱会在从良堂每五日一开讲,在峰弟子都要到场,不定时会有课业布置下去。
而绾绾的早修课程里,则有一项新增:种花人。
午修时分的课程就只有一项了,轮班制,由一名弟子负责烹饪这一天的午食,师门集体在梅院从良堂后的膳厅聚餐,也是每五日一餐。
这项课程的主要目的,是让弟子修炼之余学习并热爱劳作,感悟天地伟大与己身的生理自然,同时联络师门感情,志做昆吾宗上下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绾绾:“……”
好一个相亲相爱一家人,这门课程可以打回去整改重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