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石雕的莲花盖炉里散发着清雅馥郁的香气,寂静一片的寝室之中,随着燃烧殆尽的蜡烛发出“啪”的一声,整个室内都陷入黑暗之中。
花梨木月门洞的架子床上,双目紧闭的少女豁然睁开双眼,满目惊恐地瞪着眼睛,充满血丝的眸子含着泪水,嘴里喃喃:“不要杀他……放了他……”
月影纱床幔外忽然燃起一点光亮,随着那光亮越来越近的是秋晚关切的声音:“郡主,可是做噩梦了?奴婢就在这里,您莫害怕。”
这把熟悉的女声喊醒了陷入梦魇的薛知棠,她不甚确定地问:“是秋晚么?”
床幔被撩了起来,秋晚站在床边启唇一笑,眉眼跟着弯成了月牙,“是奴婢,今晚是奴婢守夜的。”
“我被救了么?白律风呢?”薛知棠蹭的一下起了身,拉着秋晚的手急切地问:“白律风呢?他怎么样了?”
她失去意识之前见他浑身是血地扑了过来,本以为他俩都活不成了,没想法她竟然得救了。
“郡主,您怎么了?白侍卫今日大约是在太后宫里当值,他好端端的呀!”秋晚疑惑的看着薛知棠,郡主是做噩梦了吧?怎么如此慌张的问起太后殿里的侍卫。
薛知棠被秋晚的话问得愣了一下,略迟疑地问:“他在当值?给外祖母?”
外祖母不是已经去了吗?
秋晚将寝殿里的灯一一点来亮,回头笑道:“是呀!郡主,您可是睡糊涂了?”
寝殿的灯亮了起来,薛知棠这才发现殿里有些许不同。除了一些摆设装饰位置变了,她的琉璃屏风竟然好端端的摆在殿里。
宫变那日,她被关进了殿里,推搡之间琉璃屏风被推到打碎了,可如今这琉璃屏风竟然还在寝殿里。
这屏风是西域进贡的,独一无二,是她生辰时外祖母赐下的。
秋晚看她目光呆滞,心下有些担忧,“郡主,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您前几日落水身子还没好利索,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帮您瞧瞧。”
“落水?”
薛知棠的确曾落过水,可那是元和十四年的秋天,她在御花园的莲花池边赏莲,因为刚下过雨草地湿滑,一不留神就落入池中。
那时她身边只带了秋晚一个,秋晚不会凫水便跑去唤人来救她,可等秋晚回来,她已经昏倒在岸边。
因着当时她已昏迷,一直不知是谁救了她。
直到一段时间之后,薛知棠才从三皇子的生母惠妃口中听说是三皇子救了她,但碍于她的名声,当时救她上岸之后,三皇子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回去还生了一场大病。
这事叫薛知棠感动了好久,也就是这一次让她对三皇子生出了好感,认为他是一个宅心仁厚之人,没想到这些都是他的计谋,真正救她的,竟然是寿安宫道侍卫白律风。
薛知棠踉踉跄跄的下了床,扶着秋晚的手来到梳妆台边,看着镜子里稚气了几岁的面容,有些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这是回到从前了么?
“郡主?”秋晚担心地看着她,郡主这是怎么了?自从醒来就有些不对劲,整个人瞧着都恍恍惚惚。
薛知棠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开口:“无事,我就是忽然想起是谁把我从莲花池里救出来了。”
想到自家郡主刚醒来时说的话,秋晚试探着问:“难道是白律风白侍卫?”
薛知棠点头:“正是,那几日我受了惊,不敢回忆当时落水的画面,刚才在梦中梦到,我才豁然想起,那天是白律风救了我,我昏过去之前看到了他的脸。”
白律风如今还只是寿康宫里的一名三等侍卫,因着在殿前服侍,薛知棠去太后那时,十次有□□次都能遇到,倒是混了个脸儿熟。
秋晚见自家郡主如此肯定,隐隐生出一阵忧虑,大晋虽无男女大防,可女子名声也是非常重要的,公主如今也快十八了,已经到了能婚配的年纪,若是传出留言,只怕声名有碍。
先前太后为了郡主的名声,还专门放出话来,说郡主自己会凫水,那日是自己游上岸的。
若是传出郡主被一个男子从莲花池中救出,那可是有碍名节的,除非……郡主嫁给这个男子。
想到这里,秋晚赶紧摇了摇脑袋,不敢再想下去了。
谁不知道晴安郡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女,那白律风只是寿安宫的三等侍卫,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根本就没有可能。
薛知棠转身回到床上,“秋晚,此事你不可外传,否则恐会惹出事端,但咱们也不能让恩人寒了心,明日我就去找外祖母,把这事悄悄告诉她。”
前世外祖母之所以选了三皇子为她赐婚,也与这一次落水的救命之恩有关。
想到三皇子,少女眼中闪现出浓浓的恨意。
三皇子周沿前世带叛军入宫,害死她和白律风,还生生气死了外祖母,当真是罪大恶极。
苍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