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摸摸地下山。他在曲水镇上逛了逛,天色渐暗,他最终站定在一座客栈前,牌匾上写着“流云”二字。路常明想这真是个贴切的名字。四面八方的人来到这里很快又离开,就如同天上的流云,聚散无常。
“客官,住店吗,里边请。”一个老者笑眯眯地迎上来。“别看咱店小,开了可有几十个年头了。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姓宋。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啊,尽管吩咐我。”
路常明观望了一下这座客栈,确实是有年头了。木制的家具磨得发亮,地板上突兀地点缀着几块新砖。虽然破旧,但是却打扫地干净整洁。大堂里,只有一个伙计在忙,好在客人也不多。
察觉到路常明的眼神,掌柜的忙说,“这些年呀,生意不好做。我虽说是老板,可是跑堂、洒扫、记账这些活都是要做的。不过客官您放心,咱们店里呀,该有的都有。”
“那就多谢宋伯了。”路常明点点头。
夜暮,流云客栈的某一个房间。
从紧闭着的门扉间传出一股苦涩的药味。江听云靠在窗边看着缓缓升起的月亮。又到十五了。
“小姐,药熬好了。不知道这紫星草有没有用。”春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江听云走过去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苦一样。然后她靠在柱子上伸出双手,春花拿了根绳子把她的手绑起来,又把整个人都牢牢地捆在柱子上。
“再见了,春花。”江听云说。
春花的眼泪瞬间就上来了,“不会的,小姐。”她带着哭腔说,往江听云的嘴里塞了一块帕子。
江听云幼时被人下了奇毒,大夫诊断她救不活了。她的母亲不顾众人劝阻,抱着她敲开每一间医舍的门求救。后来碰到了一个云游的道人,那道人又给她下了一道毒,采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好歹留了她一命。只是每到十五月圆的时候,她都要经历一次抽筋拔髓的痛苦。感受从极致的热到极致的冷。冷热交替间,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会又疼又痒。她曾把自己抓的鲜血淋漓,也在疼的受不了的时候试图咬舌自尽。但最终都挺过来了。每一次她都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所以每一个十五她都会跟春花道别。
那熟悉的疼痛感又泛上来了。江听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汗珠从她的脸上掉落,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她剧烈挣扎着想要从柱子上逃离,难受到极点的时候,她用头猛烈地撞着柱子。
春花紧紧抱着江听云的头,不让她伤到自己,哭的满脸都是泪。每到十五的时候她都这样陪着小姐。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看到小姐这个样子,她还是控制不住眼泪。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一夜的折磨过去。春花扶着浑身湿透的江听云回床上,替她换了衣服擦了身子。
“小姐,加了紫星草的药有没有让你好一点。”
江听云虚弱地点了点头。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春花忍不住又哭了。
“小姐,你别骗我,你每次都这样说。”春花从记事起就跟着江听云了,为了续命,她们拜访过很多名医,跋山涉水找过很多的草药。如今连这青冥山上的紫星草都无法治小姐的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一只手抹掉了她的眼泪,“春花,我们去西伏山吧。”
“小姐,西北苦寒,不通人烟,环境恶劣。况且,那只是个飘渺的传说罢了。”
“传说魔被封印在西伏山下,那里是神女与魔最后交战的地方。所以玄无之玉很可能遗落在那里。玄无之玉中蕴含着天地之初至纯至净的生命能量,这样的神器一定能够治好我的病。春花,我们走过了那么多的地方。这次,还跟往常一样。”江听云温柔地注视着春花的眼睛。
“好,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春花紧紧握住江听云的手。
一缕阳光照到江听云的脸上,江听云眯起眼睛。听着院外清脆的鸟鸣。啊,真好,又多活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