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桃莫怕,再坚持坚持。”虽然我心中亦没底,我不知今夜这般究竟是为何,太过诡异,简直光怪陆离,但我坚信凡是还有一口气在,那便是生机。
我艰难行走着,避着火堆避着碎石,背上的人突然一沉,搭在我身前的手滑落,我转头看见红桃的脑袋向一旁歪去,嘴角一条血线蜿蜒而落。我错愕顿下脚步,将红桃轻轻放下。
刚刚看着那么多人就那样活生生死在自己身前我都忍住了没有哭,这丫头肯定是觉得自己已是不可救疗,害怕成为拖累,我将红桃拥入怀中,眼睛酸胀不堪忍,泪水夺眶尽潸落,“红桃,你真是个傻丫头,真傻。”
我被青杉拉起,失神落魄地行走着,耳中没有世界,眼也不想去看,今夜究竟是怎么了?太离奇、太怪诞,一切却又无比真实。
失神之际,我没有注意自己身旁高耸宫楼发出的喀嚓即将倾倒之声,或许我本就什么也听不见,我没有听见青杉的惊呼,当我抬头时,看见的是坍墙垣瓦向我倾来,而青杉一个旋身来到我身前将我推远,含笑埋没在了废墟中。
碎石崩落在我身上,一片残瓦划破我的脸颊,翻开皮肉,血水汩汩渗流而出,我已然麻木,扑倒在地,步摇坠跌,发髻散落,怔怔望着眼前烟火浮尘的废墟。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别离。
我踉踉跄跄站起身,环顾了一圈,入目皆是苍凉颓碎,火焰照亮的地方有很多沦殁尸首,没有活着的人,前所未有的落寞孤寂铺天盖地,我还在后宫里,走不出。
要往哪里走呢?我低下头,目光在脚边停了停,我捡起地上的花簪,两行清泪和着血水划过我苦笑而弯的唇角:走吧,或许走出宫门就好了,凡是臧秽都会过去的。
稀里糊涂向前走了好一会儿,我看见了前方远处夹道中走出一人,是成昱,成昱亦看见了我。
只是,此刻眼前天空又出现了一道白光,我知道那是什么。还未来得及哂然一瞬,我仓皇对向我奔来的成昱喊道:“不要过来!”
几乎同瞬,白光昼亮,震浪裹挟火光、破片、残垣、断瓦、碎石……而来,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墙为我遮挡,我被震飞在空中,又重重跌落在地,真痛,我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鲜血自肺腑涌向口中喷出,烈火灼伤了我裸露的肌肤,痛已麻木,我想要睁开眼,却睁不开,我的眼睛也坏了,不知泪水流向了何处。
周围都是烈火灼烧,我想:今夜我大概就要葬身于此了吧,可我才二十出头年纪啊,还有很多很多春、夏、秋、冬不曾历,很多很多日出晨曦、日暮晚霞没有看呢。
我被人轻轻扶起,拥入怀中,我想开口,开口对成昱说,说“你赶紧走啊,别管我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似乎连声都发不出,因张口便是喉头鲜血涌出。
意识渐渐流失,我紧握着的右手滑落。
……
***
我记得那时我的怪病总也不好,虽大夫们都说无性命之忧,但我还是有一些些忧愁,因那是我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了生死。
于豁朗的我而言,那怪病根本不甚要紧,我不相信我会英年早逝,但人固有一死,等到我溘然长逝那日,我的灵魂将归往何处?
“我听过很多种说法。市井里的百姓都说人死后便成了亡灵,等到那时会有黑白无常将亡灵带入地府,可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却说人死后要入凌霄天宫,但我看话本子里又写人死后要变成天上的星星,他们都说的头头是道,高先生你更相信哪个?”
我总喜欢向高朗晞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当然,我也习惯了他每次听完我一本正经发问后的忍俊不禁。
我说我更相信话本子里写的,不是因为看上面写的有多真,而是因为我是真的想变成星星,因为星星是能被人看见的东西。
高朗晞捧腹大笑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说他不相信任何一个。
他说他并不知晓人是否真有灵魂,但他选择相信自己,他相信人是有灵魂的,而灵魂的归处是一片虚无,或许亘古不灭,亦或许几年、几十年、上百年、千年、万年甚至更久地飘荡在那片虚无中,直至成为虚无。
这便是我总喜欢问高朗晞奇奇怪怪问题的原因,他的回答总是很有见地,虽然他说的很多话我总也听不明白,但那并不影响我为不能变成星星而难过。
如今的我好像就处在高朗晞说的那虚无中,我却好像又不是我,没有知觉,只有意识,我想我此刻的形态就是一团既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什么。
虚无中仿佛没有年月,亦或许我本就感受不到时光流逝。因为没有知觉,我没有办法感知任何什么,我的意识只能一遍遍地重复我还记得的东西。
我想我的灵魂并不会亘古不灭,因为我记得的很多东西都在慢慢变得模糊,渐渐淡忘,离我的意识而去。比如说远些,我现已记不清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说近些,带走我生命的痛,我已然快要忘却。
我想,在这样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