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2年的某个春日下午,广州城里的山茶花开了。
你上午和泉叶成一块去赏山茶了,下午他带你回泉府,他说他今日说服你的父亲志在必得。
“言已至此,老伯意下如何?”
在泉叶成一番侃侃而谈之后,陪伴一旁的泉老夫人,端茶倒水的丫鬟仆从,甚至是坐在刘护那一边的你,皆眼中赞赏或颔首微笑。
不愧是去过美国的少爷,劝这刘护送女儿进泉府为妾,也能这样有条不紊,利害分明。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憧憬入府为妾了,唯有那刘护,仍然紧皱眉头,皱纹都要凹进眼窝里去。
终于,刘护叹了口气,端起已经放凉了的茶,一口仰尽。
明明是茶,他喝完却像醉了一般,指着满院的人就开始骂。
“泉叶成!你姓的岂是泉,分明是犬罢!“
“还有你们泉家,也分明是一窝犬狗!”
“刘伊花,身为妹妹,却在姐姐之前思虑婚嫁,当真是轻浮□□! 与他们泉家真是臭味相投,去吧,去与他们家作妾!作娼!作妓!“
不愧是去过美国的少爷,泉叶成此时的冷静与理性,如同不是在处理他与老丈人的事。
“阿乐,去带几个人把老伯送回去。“
泉叶成冷静地吩咐着下人,又转头笑唤你的闺名。
“阿花,跟我去看看你的房间。”
你听他的话跟去了,你以为你刘伊花从此就是他泉叶成的最爱,正如你当初在跑到码头边递给他一篮子山茶花一样的热忱与钟情。
你今年十八了,身材却还是如二八时的瘦小。
你那一次是拼了命才挤出拥挤在码头边的人群,在泉叶成刚从美国开回的船上迈出一只脚踏上中国的土地之时,就献上了那一篮如你对他一样热情的山茶花。
你喜欢这个在灾年主持赈粥的泉少爷,你忘不了接过他递来的粥碗时你指尖的灼热。你喜欢这个年少有为的泉少爷,你忘不了你进泉府作丫鬟那阵子看他主持家事时你胸口的躁动。你喜欢这个博学善言的泉少爷,你忘不了你献完花那一天晚上他对你爱意的回应,你听着他偶然夹杂几句外国话的闲聊时头脑在发热发昏。
你早已在将山茶花一朵一朵装进篮子里时,就已将自己也当作了一朵山茶,一并送给他。
但,当你中的被泉叶成的妻妾们也戏称为“小山茶”的时候,你还是会噙着泪转身离开,躲进你冷清的房间里呜咽。
你并没有那样的喜欢山茶,却还是顺着泉叶成的喜欢,日渐活成了一朵山茶。
你顺着他的喜好种了满房的山茶花,再于夏初时将落花一朵朵拾净。
你顺着他的喜好戴着他赠给你的山茶花型的簪子,穿他挑选的绣有山茶花图案的裙子,哪怕娇小的你打扮得这么艳丽会显得那样奇怪。
你顺着他的意思向老夫人,正室夫人唱他谱写的山茶花曲,尽管你并不喜欢做唱曲这种伶人才做的事儿。
但泉叶成当真只把你当作山茶花来待,你房里山茶开花的日子他才想得起来去看你,目光停留在山茶花树上的时间甚至比停留在你身上的时间多。
你身材瘦小,两年来没有任何生育,使老夫人,正室夫人都已忘记了你的名字,看到你也是凭借你身上的衣服纹样,去唤你一声小山茶。
你曾有一个很严厉的爹,你的性子是软弱的,妾室们,孩子们笑话你,欺负你,你也不敢有什么话去反驳,只是低下头,用山茶花形的簪子朝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
或许是因为那个秋天你房里的山茶早已谢了,你跟着老夫人,正室夫人以及诸位妾室一起去码头再接泉叶成的轮船的时候,你没了当初挤出人群送山茶花的力气,只是站在最外围,透过诸位女眷们打扮得流光溢彩的头顶朦朦胧胧看见泉叶成的头顶。
泉叶成离你竟然这么远。
你又伤心了,默默的低下头去。
“哎哟,阿成又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的外国话?嗯?”
正室夫人抱着泉叶成送给她的一大束间歇放着几盒胭脂水粉的花,依靠着泉叶成笑着问。
“我在向我的夫人表达爱意呢,美国的男人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妻子的。”
泉叶成抱着他的夫人和花,兴致勃勃的解释。
“亲爱的夫人,这是给你的花,我爱你。”泉叶成又说了一遍那句洋文,正室夫人起了兴趣,追着泉叶成表示要学。
泉叶成也有了兴致,当真一个词一个词的教了起来。
你在一旁静静的听,也学会了几个零零碎碎的外国词语。
“亲爱的,花。”
你小声念着这几个外国词,当念到最后那一句时,你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对着泉叶成的背影念了出来。
“我爱你。“
或许是太过于伤心,你竟在为泉叶成接风洗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