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季节,所有人都忙疯了。
作为家里的“壮劳力”,阿牛更是忙得没有一丝的空闲,直到最后一粒麦子入仓,才有了喘口气的功夫。
算来都有十来天没见雁儿了,趁着夜色尚浅,他敲开了隔壁的院门。
“看你,头发湿漉漉的,不擦干净就吹夜风,仗着身体好不当回事,等老了就该犯头风了。”雁儿扔给他一条手巾。
阿牛嘿嘿笑着,“来晚了,你就睡了。”
“那还洗什么洗,直接来啊。”
“浑身汗啊土啊的,怕熏着你。”
“哪个嫌过你,真是的……”
月光洒在繁茂的银杏叶上,夜风拂过,树叶也闪烁地摇动,一下一下,隔着清幽的夜色,轻轻抚摸着海棠树投射在地上的疏影。
四更天了,正是人们睡得最深沉的时候,阿牛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沉寂中,只有他“哒哒”的脚步声回响在路上。
雁儿的咳嗽又重了,听说用露水煎的药润肺效果更好,他一晚上没敢合眼,生怕耽误了——露水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有,早来晚来都不行。
似是一声马嘶透过夜幕遥遥传来,因为静,这声音分外刺耳。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马?
阿牛爬上树,抻着脖子向远处望去,如镜的月色下,有一个的黑影在快速移动,看着是朝村子的方向来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阿牛看见点点寒光若隐若现。
刀?
近了,更近了,都可以看到那人的脸上那条大刀疤,蜿蜿蜒蜒,好像一只巨大的虫子爬在那人脸上。
阿牛浑身寒毛倒立,直接从树下蹦了下来,甩开腿就往家跑,重新躲进地窖后方觉得急跳的心脏平缓了些。
那人没有看到他吧,肯定没有,天那么黑,那人又忙着赶路,肯定不会注意到他的!
外面静悄悄的,只有蛐蛐儿唧唧啾啾的声音。阿牛试探着挪到地窖口,想要掀开一条缝看看外面的情况。
手刚摸到盖板,便听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速接近,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盖板霍地掀开,刀疤脸骇然映入眼帘。
“别叫。”刀疤脸捂住阿牛的嘴,“想活命就听话。”
阿牛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反抗,任凭刀疤脸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刀疤脸点燃烛台,仔细看了他几眼,“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我……我怕。”
“这个时间你不在家睡觉,出去做什么?”
阿牛没有回答。
刀疤脸笑笑,突然说:“你就不奇怪,我怎么知道你藏在地窖里?”
阿牛心一紧,头低得更深了。
“出来。”刀疤脸打开地窖盖板,示意他跟上来,可阿牛手被反绑着,根本爬不了梯子。
刀疤脸又折返回来给他松绑,“别给我耍心眼,小子。”他晃了晃大刀,“除非你想试试,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硬。”
阿牛一声不吭爬出地窖。
刀疤脸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着急走,在小院里溜溜达达看了一阵,“变了啊。”
语气竟有几分感慨!
说完又斜眼瞅阿牛,“明明有屋子,你怎么住地窖?那两个老家伙对你不好?也是,他们能对你好才有鬼,养你无法就是图个劳力而已。”
阿牛反驳他,“他们对我很好。”
刀疤脸不以为然,拍拍他的肩膀说:“跟我走,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保管是你从没见过的快活日子!”
阿牛连连后退,低声说:“不,我不跟你走。”
“那可由不得你。”刀疤脸一把拽住阿牛的胳膊,“你应该猜得出我是谁。”
“我不走。”阿牛说。
刀疤脸的耐心消失殆尽,干脆砸了阿牛一拳,“闭嘴!再嚷嚷我杀了那两个老家伙。”
阿牛果然不敢出声了。
就在这时,屋里亮起了灯,“阿牛?”
阿牛忙开口,“我……肚子疼……没事,你们接着睡吧。”
许是他声音颤动得厉害,许是刚才的动静太大让老人家起了疑心,姥爷擎着烛台推门而出。
一看到院里的刀疤脸,姥爷当即变了脸色。
“你?!”
“老头儿,这孩子我就带走了。”刀疤脸大笑起来,脸上的疤痕一颤一颤的,就像条巨大的蜈蚣在扭动。
“阿牛——”姥爷手痉挛似地向前直直伸着冲过来,却被刀疤脸一脚踹翻在地,寒凛凛的刀片紧紧贴在姥爷的脖子上。
姥姥颤巍巍跪着求他,不住磕头,苍白的头发在风中瑟瑟颤抖。
阿牛低低咆哮一声,不顾一切夺刀疤脸手里的刀。他身高体壮,力气大得惊人,一时竟让刀疤脸有点控制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