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窖还有人。”
阿牛呼吸顿了顿,没有说话。
她又问:“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阿牛摇摇头,“隔壁屋子闹鬼,总是呜呜叫,你们怕不怕?”
雁儿听得直笑,“世上哪有鬼啊,那是风吹过空屋子的声音。”
阿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头哗啦哗啦在小木箱翻了一阵,找出小刻刀、竹片,比比断掉的竹柄,坐在地上开始削竹片。
雁儿东看西看,兴奋地说这里隐蔽不露,就像游侠儿秘密联络的地方,接着又问他看没看过话本子,知不知道游侠儿。
阿牛摇摇头,“我不识字。”
雁儿说:“怪不得你屋子里没有一本书,也没有纸笔。你怎么不上学?”
阿牛不说话,试试竹柄粗细,拿砂纸把小毛刺都磨掉,双手合十用力一转,竹蜻蜓飞起来了,然而刚刚起飞就碰到顶棚,啪嗒一声掉下来。
雁儿笑着说:“地窖太矮也太小,想要竹蜻蜓,必须到更广阔的外面才行。”
阿牛吭哧吭哧爬出地窖,转身拉了雁儿一把,她可太轻了,没怎么用力就把她直接提溜了出来。
“快试试。”雁儿满怀期待地看过来,阿牛掌心来回搓了几下,竹蜻蜓再次飞了起来,这次飞得很高很远,越过围墙,越过银杏树,随风远去了。
金黄的银杏叶摇啊摇,天空那么高,那么远,那么蓝,太阳光温暖中带着些许的寒意,一切都显得舒朗而清爽。
他们两个仰头望着竹蜻蜓消失的方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好半天,阿牛才反应过来把人家的竹蜻蜓弄丢了,腾地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说:“我、我再……再做个新的赔给你。”
雁儿笑笑,“好呀,那我可等着了。”
院墙那边传来女子焦急的呼喊。
“我在这儿!”雁儿应了声,又笑着和阿牛说,“我娘找不到我,着急了。”
不多时,院门出现一个妇人,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白白净净,眉眼秀美温和,和村里成日劳作的妇人们完全是两个样子。
看到体型庞大的阿牛,她明显吓了一跳。
她一定认为自己是个可怕的怪人!阿牛下意识想逃回地窖,又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可该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就在他张口结舌憋得面红耳赤时,听见旁边的雁儿说:“娘,他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阿牛!”
朋友?
第一次被人称为“朋友”,阿牛整个人都怔住了,随后心脏砰砰乱跳,血液像沸水一样翻滚着,冒着泡儿,在胸膛里横冲直闯,烫得他眼睛热辣辣的,都要睁不开了。
雁儿娘重新打量他两眼,笑吟吟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不、不了……”阿牛刚想拒绝,肚子却十分应景的“咕咕咕”唱起了反调,引得雁儿哈哈大笑,阿牛挠挠头,笑容腼腆又憨厚。
雁儿家的晚饭很丰盛,排骨炖豆角、糟鲥鱼、口蘑炒肉、炒时蔬,水萝卜蘸鸡蛋酱,还有刚出锅的大馒头,金灿灿的小米粥,看得阿牛不住咽口水。
堪比过年了啊!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十来岁的孩子饭量惊人,一通风卷残云,已是碗干盘净。
雁儿捂着嘴,看得出是在使劲憋着笑,雁儿娘嗔怪似地看了她一眼,温和地问阿牛吃饱了没有,不够再添,还有的是呢。
阿牛这才发现雁儿她们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即便肚子尚有余量,也不好意思再吃了。
去别人家做客,对阿牛来说可是破天荒第一回,姥姥知道了很是欣喜,竟然还抹起了眼泪!后来絮絮叨叨念了他半晌,说隔壁母女俩孤儿寡母的,攒下个家当不容易,让他不要过去蹭吃蹭喝。又把夏天晒的豇豆干茄子干萝卜干等装了满满一篮子,让阿牛明儿个送去。
阿牛胡乱点头,心里却在想,就母女俩……她也没有父亲吗?
再见到雁儿的时候,阿牛就很自然地问了出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冒犯。而雁儿也很自然地回答了。
“那倒不是,我爹活得好好的,就是不待见我罢了。”说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可我这爹有和没有一样!我出生后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还叫下人把我扔水里淹死,是我娘拼命抢回了我。”
笑得那么大声,好像这事多好玩似的。
阿牛想了想,说:“我和你差不多。”
他没多说,雁儿也没多问,毕竟他的身世满村没有不知道,根本不用打听,自动就飞进耳朵里了。
阿牛是土匪的儿子,是他母亲被□□后生下的孩子。
母亲憎恶他,怀他的时候就无数次想打掉他,乱跑乱跳,捶打肚子,喝落胎药,可他命硬,这般折腾都挺了过来,愣是扛到足月才落地。
到底是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母亲哭了,嘴里说着“孽种”,手还是抱起了他。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