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嘉脸色“刷”地一白,浑身跟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未央宫里的一切是她上辈子至死都摆脱不了的噩梦,哪怕是到了今生一切重来,她也数不清有多少次从梦里惊醒,犹如一条被冲上岸的鱼,张大了嘴,却依旧无法呼吸。
难道淳于晦当真早有这个打算?
“阿年?”见她神情不对,淳于晦收起嬉笑的神色,关切问道。
李柔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要,夫子,我求你不要送我入宫,我求求你!”
她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连连俯身磕头。
淳于晦一把扶住她的胳膊,迟疑道,“你真的这么害怕么?”
如何能不害怕,当年天下百姓都骂她是妖妃,说她惑乱后宫,迷惑圣心,可那一桩桩一件件从来都不是她说了算的啊!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司马闻杀人,那宫女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司马闻便拔了她头上的珠钗一下刺进了那小女孩的洁白的脖颈,喷涌而出的血洒在她的脸上,还带着温度。
她被吓坏了,一动都不敢动,司马闻却还笑盈盈地撕下那宫女的袖子给她擦脸。
“爱妃别怕,只要你听话,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回过神后,她赶紧匍匐在地上,连连点头。
她只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女人,她也惜命,她不想死啊,每次看到那些人的惨状,她都在担心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为了活命,她拼了命地讨好司马闻,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行差踏错。
宫里的那几年,虽然她看似受尽了宠爱,天天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司马闻能因为朝中臣子说她一句不是,就血溅御书房,可于她而言,却日日都活在地狱的煎熬之中。
那样的日子她连回想一下都要被吓哭出来,如何让她再过一次?
“夫子,我求你了!”她哭求着伸手抓住淳于晦的衣袖,仿佛抓住最后的稻草。
司马闻如今登基不过半载,昏君的本性并未暴露,对外还是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君王,长安的世家小姐虽不说上赶着嫁入未央宫,但也不至于这般抵触害怕。
除非她和他一样,也是重活一次的人,因此记得上辈子发生过的种种。
探出了她的底,淳于晦却并不如何高兴。
上辈子,进了未央宫后到底发生过什么,竟让她对司马闻恐惧至此?
他抽出袖间的丝帕,一手抬起李柔嘉的下巴,一手轻轻擦去泪痕。
轻声道,“好了,我也没说一定要让你去,你不愿意就算了吧,我重新再物色人选。”
淳于晦在清河郡初见李柔嘉时,确实有将她送进未央宫的打算,以上辈子的经验看,她可比钟璃儿合适多了。
所以他想了办法接近她,做她的夫子,教她诗书礼仪。
可惜李柔嘉蠢笨不堪,一度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也或许司马闻那个疯子就喜欢这种?
其实,李柔嘉若真知道上辈子的事情,那威逼利诱送她入宫只会更合适,他所谋划的大事也能早一步实现。
可见她哭成这样,淳于晦一丝这样的想法都没了。
或许,哪怕她没有哭着求他,他也不是那么愿意吧,淳于晦没有细究此刻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只是将脏了的丝帕扔到她身上,“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自己擦干净。”
李柔嘉怕惹他厌烦,赶紧用袖子抹了抹脸。
“还不坐好,这么着急提前给我拜年么?”
“夫子,”李柔嘉又害怕又惶恐地望着他,“你当真不送我入宫了,是吧?”
“呵,就你这么蠢笨胆小的性子,在后宫里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何必白费力气。”
方才不是还说她灵动可爱么……
不过管他说什么呢,只要他答应不将她送入宫就行。
“没错没错,我就就是蠢笨胆小、懒散怕事,夫子安排的任务定然完不成,还会坏了夫子的大事!”
她爬到座位上坐好,挤出笑脸,赶紧狗腿地说。
淳于晦瞟了她一眼,嘴角不禁挂出些微笑意。
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口。
淳于晦轻轻踹了她一脚,“下去吧,日后记得谨言慎行些,别丢了我的脸。”
李柔嘉赶紧欠身给他行了个礼,“多谢夫子的大恩大德。”说罢,便赶紧溜下了马车。
淳于晦撩起车帘,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沈府之中,这才启唇吩咐道,“走吧。”
回府后,李柔嘉只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沈梦娇还围着她问长问短,以为她和淳于晦之间有什么旖旎的艳事。
李柔嘉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我那个夫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别拿这种肤浅的想法去往他身上套,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梦娇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