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尝尝,我看看甜不甜。”
与此同时,柳眉一家连走带小跑,两来一去,将最后一些零碎的物件儿挪到正房的东耳房中。
不久,一位发如鸡窝的中年男子,身着豆沙绿棉麻开衫,趿拉一双黑布鞋进了内院。随后,他贴耳在正房门外,不停把玩手中的佛珠串,其下的玉坠上串了一颗椭圆的橘红色宝石,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石榴肉。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下黯淡无光,皮肤蜡黄,眼周暗沉,唇色发白。
听仔细后,他幸灾乐祸道:“老太太,您使点劲儿啊,打得皮不痛肉不痒的,这浑小子怎么能长记性哟!”
这边正嗤着,那边坐在院子石桌旁,已脱掉外套的姜尤姝,跷起脚,边哼小调,边翘着小指掰石榴粒,一粒粒送进口中。吃了好几口,她擦了擦手,又开始涂黑色指甲油,这才轻描淡写地说:“你个混蛋玩意儿,自己儿子被打,还说风凉话。”
此人正是沈金风的父亲,沈晚意。
“呸!”沈晚意坐到石凳上,啐道,“老子在里头哎哟熏天的时候,他笑得还少?别以为你就是个好东西,姜多拉稀,粑粑玩意儿。你要真护他,还会坐这儿涂你这鸡爪子?穿得黑不拉几的,我看你更像特意在这等你儿子被打死,然后去给他送葬。”
姜尤姝的柳叶眉微挑,白了沈晚意一眼,然后朝厨房叫一声,又朝正房阴阳怪气地喊:“到饭点儿了,堂屋该摆饭桌了。你们动作麻溜点儿,今儿老太太可比在外头上了一天学,上了一天班的人都辛苦,可别让她饿着。按规矩,要是不准点开饭,你们就等着扣绩效吧!”
厨房那头还没回声,只见沈金风被释放,出了正房。或许是因腿麻了,身上又落下了伤痛,他下台阶时趔趔趄趄的,又往前踉跄几步,像个走钢丝的小丑。
沈晚意见了,捧腹大笑。
沈金风跳过自己爸妈,四下张望:“哪来的鸭子?破锣嗓子也太难听了。”
随后,他吹起口哨,往西厢房走去。
沈晚意旋即脱下一只布鞋,朝西边扔去。
姜尤姝翻起手掌,觑起眼睛,欣赏黑亮的指甲盖儿,漫不经心道:“还真挺像,你这嗓子糙得用它磨脚皮能刮出几两肉来。”
“放你娘的屁!”
“No No No,你这话说得不对。”姜尤姝左右摆动食指,啧嘴道,“我告诉你,我爹的屁才臭,下次你可以说,放你爹的屁。”
沈晚意还没顺过气来,又见从正房东耳房里出来三个陌生人,没好气道:“你们谁啊?”
柳眉见此人和沈老太太长得很像,便知这是沈先生。她匆忙地和柳军道别后,拉着花玉露到沈晚意面前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其间,沈晚意把没穿鞋的那只脚搭在膝盖上,一会儿掏耳朵,一会儿扣脚底板。了解清楚情况后,他从桌上的石榴里扣下几粒果肉,抛进口中,本就说话吞音严重,现在更是黏糊:“我,沈晚意,不是‘水荇渐青含晚意’里的晚意,是‘晚节不保,不如意’里的晚意。”
啊?
这家人太另类了。
玉露正想着,沈先生又问:“会打麻将吗?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要是不能凑上一腿,在这里当长工可不够格。”
姜尤姝插话:“就没这规矩,别听他瞎编。”
紧接着,沈老太太在堂屋里唤了声柳眉,把她叫去了。柳眉出来后,让太太和先生去老太太面前报安,又去耳房把阿正叫了来。
阿正依旧抱着那台电脑。
花玉露不知该去哪,也不知该做什么,就傻愣愣地站在正房台阶旁,无意间听到了里头的对话。
原来,先生和太太身上也有定位器。
至于为什么,她不清楚。
待他们报安完,沈老太太便差人布桌上菜,并在主桌另加两把椅子,让柳眉和花玉露坐主桌上吃饭。
在沈家大院里,东家坐正房堂屋里的主桌,长工则坐内院的副桌。若天气不适合露天用餐,长工们便在倒座房或是后罩房里布桌。
每日的餐食是由东家按个人喜好各点两道菜,共八样。负责后厨的长工在前一晚便会收到第二天的菜单,按其备菜。
前不久,老太太听闻凤凰楼的菜色极佳,便让姜尤姝去约上一餐。因酒楼生意火爆,姜尤姝约了一个月都没排到,碰巧有人今日下午取消了排期,让她捡了个漏,便按店家推荐的热销菜品,外带了八道菜回来。厨房原本备好的菜,只好明日再用。
凤凰楼的菜以香辣的口味闻名。桌上的菜下足了增香调味的配料,几乎都有辣椒,大菜的红油格外火辣。
菜上齐后,沈老太太坐在正中朝南的主位上,之后,她让柳眉和花玉露坐其左右两侧。
柳眉清楚座次规矩,觉得这样不妥,便请先生和太太先上座,结果他们偏偏要坐倒座位,朝北而坐。老太太也不管,只叫柳眉和玉露赶紧入座,无奈之下,母女俩只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