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放松下来,接过竹君取来的干净外衣,就那么大大咧咧换上。
“小姐别慌神。”三人里最冷静的还是竹君,她握住叶蔓的手,动作和语气里都带着安抚的意味,“一切还未成定局,或许还有转机。”
叶蔓听着竹君温和的嗓音确实平静了一些,随着竹君的引导坐下来,仔细在脑海中思索没准能行的办法。
“小姐,或许江公子能帮上忙。”竹君斟酌着说道。
叶蔓眼睛突然亮了亮。竹君说的没错,眼下请江晏帮忙,是最快速也最可行的办法。
外面雨还在下着,叶蔓抄了云瑶刚刚那把伞便走进雨里,竹君和云瑶刚要跟上,便听到她说:“没事,我自己去!”
临风院和静思院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叶蔓走湿了一双鞋,裙边也溅着水花,但此刻却顾不上那么许多。
到了静思院,范奇告诉叶蔓,江大人今日不舒服,已经回屋歇着了。叶蔓立刻转身朝江晏的寝屋方向走去,大雨浇在她的伞面上,她完全没听到身后范奇提醒的声音。
江晏的寝屋门是紧闭着的,叶蔓在门口叩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回应。就在她差点干脆推门而入的时候,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江晏脸色不太好,几乎没有血色,他大约起来得有些匆忙,只在中衣外草草披了件长衫,他半撑着门借力,却拼命站得挺直,好像自己身体并无不妥似的。
叶蔓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不禁问道:“你生病了,严不严重?”
江晏有些吃力地摇摇头,苍白的唇微动:“不妨事。何事找我?”
他知道,若是无事,她不会在这样大雨的天气出现在自己门口。更何况叶蔓脸上的焦急神色实在太过明显。
叶蔓欲言又止。她心里确实着急,可是江晏病的这样严重,她却也不好在这时候请他帮什么忙。愁思片刻,叶蔓折中问了一句:“我想去典都司看看我的弟弟妹妹,你可有什么法子吗?”
若能先见到人,后面的事情再做商议。至少先见到人安安心。
江晏听了叶蔓的话静了片刻,似乎病症让他反应变得迟钝,随后才出声说道:“有,稍等一下。”
说完江晏便借着门框的支撑慢慢转身,朝屋里走去。叶蔓赶忙扶住他。
江晏只是眼下看着虚弱,但他依旧是高大的男子体型,比叶蔓还要高大半个头。叶蔓扶着他时,能感受到他小臂上因为紧绷而浮现的肌肉轮廓,和他平日里整天捧着书的书生气全然不同。叶蔓这时候才想起来,江晏是从过军打过仗的。
江晏只微微借了叶蔓一点力,若是全靠在她身上,想必叶蔓这小身子骨怕是受不住。其实若是江晏有的选,他情愿自己这时的模样叶蔓一眼也不要看到。可这却也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了。
他走到桌案前,取出纸笔,将毛笔蘸了墨,闭眼长呼吸了两次,然后才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请”字。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眉心依然是微微蹙着的,长长的眼睫在眼睛下面铺出一点阴影,整个人透着一股让人怜惜的清冷病弱感。
“将我的字印盖上,拿去给典都司的刑大人。”江晏将那张只写了一个字的纸递给叶蔓,用眼神给叶蔓指引了一下字印所在的位置,显然是已再无更多的力气。
叶蔓看得心里有些难受不忍,将江晏扶起来:“我扶你躺下。”
江晏还要推拒,“我坐会儿就好。”
“别逞强了。”叶蔓嘴上说着,将江晏一条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半扶半架着将江晏引到里屋。
江晏的里屋陈设和外间没什么区别,依然是简约规矩的,墙上挂了几张字画,屋里有极为浅淡的山茶香味。
大半个人借力搭在叶蔓身上的时候,江晏一边蹙眉撑着让自己别倒下,一边在心底隐约想着,这病到如今,也并非全然是祸事。
叶蔓扶着江晏坐到床上,替他将外衣取下,扶着他躺好,替他盖好夏日的薄毯,这才转身去拿那张信纸。
叶蔓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想着事,全无一点其他的心思。
然而床上躺着的那位——若他还有气力,一定会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