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抱着她上了马车,坐在她身边笑:“怎么,娘家回了一趟,就不打算走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她嗔他一眼,主动挨靠过去,搂住他肩膀,吐气如兰,“说正事。”
他手臂搂在她身上,低声道:“想你了。所以跟岳母讨要你陪我一晚。”
付绮月愣了愣,脸上晕红,低低地说:“你,你怎么在阿娘面前,胡、胡言乱语的……”
“哈哈哈……”谢麟忍俊不禁,亲了下她脸颊,“逗你的。宫里有事,明日我带你入宫一趟,见个人。侯府离皇城近许多,我是怕明早你得起太早,我接你赶不及。”
被他逗了,她也不恼,倒是好奇自己要进宫见谁:“是太后娘娘召见么?”
上回入宫,按礼他们夫妻二人也要到慈宁殿拜见太后,但太后偶感微恙,没心力见人,这事儿就暂时搁置了。
“是,也不全是。”他将松开的领口替她拢紧,把人侧着抱在怀里,目光幽深,“还有……那个置你于陷阱、而今安然无恙的人。”
“啊?”付绮月想了想,“贵妃和怡妃不是已经……”
“贵妃疯了,怡妃自尽了。”他平静地说,看着她被车窗外圆月照映着的双眼,眸中是他。
“是李玉琦。真正的‘玉临公主’。”
珠露宫,寝殿内。
两位守夜的太医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为榻上昏迷的女子布针。
怡妃今日没了,按照废妃仪式草草收棺下葬,作为罪臣之女,李玉琦没有资格戴孝。李珏为了这个妹妹,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和成全。正是因为如此,李玉琦愧于面对他,惊忧交加,动了胎气,直接昏了过去。
“母妃……别走……琦儿舍不得你……”梦魇中挣扎的人儿,一边留着眼泪,一边低低地哀求着,陷在其中,双手紧握又松开,泪水润湿了她发下枕巾。
凝香红着眼睛,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
有孕本是大喜事,却偏偏撞上了……
眼见着李玉琦的脸色白得像张纸,呼吸都有些弱了,凝香忍不住,走出殿外,跪在地上求掌事太监:“还请公公替奴婢向陛下求情,让夫人见见凌大人吧。”
太监往里头望了一眼,压着嗓子问:“夫人可还好?”
凝香摇头:“不大好。胎像不稳,大悲大喜,奴婢担心,这腹中孩儿……”
“嘘。”太监制止她,“姑娘莫急。这是皇上亲外甥,怎能有碍?奴婢这就去禀了陛下,传信出去。”
“哎,多谢公公。”她伏地叩头,行了个大礼。
小宅院里,一片寂静。
凌府记在凌柱名下,房产、家私一概被收了干净。凌让从带着母亲住进了平康坊的小宅子里,好在那座宅子一直都在他个人名下管着,府中的婢女都规矩懂事,住进来之后,凌老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晚上睡睡醒醒,半夜闹着要见儿子。
凌让从为了让母亲安心,索性在卧房的外次间置了张榻,方便照顾母亲。
这天夜里,老夫人喝了安神的汤药,睡得很沉。宫里来人的时候,凌让从没有惊动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凌让从本以为是皇帝有急事要见自己,入了宫门才知晓,是李玉琦出了事。
宫女一边在前头提着灯盏引路,一边低声道:“罪妃凌氏自戕,小夫人一时悲痛,动了胎气,现在还未醒……”
一字一句都炸开在他脑子里。欣喜的是,玉琦竟然真的有了身孕,难过的是,她生母犯了大错,或许会牵连她……这般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珠露宫内,宫女应御医要求,熄灭了几盏烛火。
施针后又灌了些药,李玉琦终于呼吸平稳,脸色有了些红润。
宫女为凌让从撩开帐子,他见到了几日不见的妻子。凌家出事,李珏给她安了付绮月的身份,把她接回宫里保护,他没有后顾之忧,一心配合着朝中清理事务。再见到她,她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他的手指有些颤,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她的皮肤有些凉,眉头忽地皱了皱,他连忙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琦儿,是我,子赫……”
李玉琦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凌让从亲了亲她的额头。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不怕。”
李玉琦睡得不安稳,反反复复地做梦,身上一层接着一层冒冷汗。二更时发了热,整个人滚烫滚烫的,把凌让从和宫婢都吓坏了,又是换衣裳、又是敷额头,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好些。
天亮时,掌事太监如实禀告皇帝,御医再次来把脉,加了些药材为李玉琦固身子。
烧退了,人也清醒了几分,李玉琦醒过来的时候,睁眼就看见了坐在床畔的凌让从。他眼眶周围熬出了一圈青色,下巴也冒了点点新胡茬,见她醒过来,连忙摸了摸她额头,小声问:“琦儿?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