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那边也不会太平……大冢宰宇文护战事失利,他和比他小三十岁的堂弟——周武帝宇文邕之间的关系会更加剑拔弩张。
算下来,此时离北齐覆灭也不过十几年时间了。
思及此,婉颜忽然心里堵得慌,毕竟眼前人不再是书上铅字编织的虚体,又或是故事里的角色,而是她可以触摸到的鲜活的人。知道他人命运——尤其是结局悲惨的命运时,总归不会太好受。
“在想什么呢?”郑怀璧见婉颜发愣,又紧抿嘴唇,便关切问道。
婉颜摇头,笑着拍了拍郑怀璧的手:“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但我相信你与这般优秀的兰陵王一定能幸福的。”
怀璧听了,脸颊又飞上两朵绯云,她用宽袖遮掩嘴角,却藏不住那抹娇羞柔美的笑。
真好,真好。婉颜叹了口气,也弯弯嘴角。
“说起来,婉颜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婉颜小声嘀咕,“但如果纸片人算的话,那确实一抓一大把……”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婉颜挠头笑道,“我是说,我还没有喜欢的人。”
“这样啊……”郑怀璧似乎很是高兴,“你若有意,我可以把我认识的公子介绍给你!”
“啊,这就不必了。”婉颜连忙摆手,“我看还是先找个居所比较现实,剩下的以后再考虑吧。”
郑怀璧刚准备接话,车夫便在外面喊,说到布庄了,于是她又拉着婉颜下车去挑成衣。婉颜之前在各个博物馆逛展时就很喜爱看那些服饰,这下她倍觉大饱眼福,花色各异的绫罗绸缎令人应接不暇,角落还有一台结构复杂的织机,绣娘笔直地坐在织机前,手中飞梭灵活地穿行于丝线中,甚至都看不清动作。
对,一定得找好纸笔来把这些画下来……说不定回去还能当个纸上数据库。婉颜这么想着,又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郑怀璧和玉容一起给她挑了几件成衣,把她推去里屋里试衣,又吩咐妆娘帮衬。
不一会儿,她们便看见婉颜拉开木门走了出来。她本就生得明丽,这下把脸上尘土擦拭过后,又涂上了口脂,显得脸越发光洁。头发经过妆娘的细心打理被盘成了双螺髻,上身着薄红襦衫,下穿曳地淡紫罗裙,衬得人尤为灵动活泼。
“……好看吗?”婉颜举手瞧了瞧衣袖上的细节,又看向郑怀璧,眼中带着期许。
“好看,好看极了。”郑怀璧赞叹道,“我若是男子,可要对你一见倾心了!”
“别取笑我啦。”饶是如此回嘴,婉颜心里却也高兴得不得了。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看罗裙在脚边旋转,宛如开出一朵鲜花来。
郑怀璧将这套衣服买下,又添置了些绣着时下流行纹样的布料,两人在悬挂的锦缎和丝绸间穿行,收获颇丰。
“谢谢你为我破费,”婉颜说,“你等我几日,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还上。”
“你太客气了。”郑怀璧挽着她的手,“老实说,虽然我们才刚刚认识,我却觉得与你一见如故。而且婉颜你看着平易近人,比那些端着架子的人让我喜欢多了。”
婉颜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鼻尖,质地柔软的衣袖扫过脸庞,她恍然觉得这一千四百多年前的秋季,似乎也没那么萧瑟。
回客栈时已月上树梢,婉颜一天没吃东西,肚子不出所料在踏进厢房的那一刻咕噜叫唤了两声,郑怀璧听了抿嘴一笑,善解人意地吩咐玉容去后厨备些吃食。
她似乎真的对自己毫无戒备之心,怎么会有这般善良美好的人。婉颜如是感叹着,又忍不住多看郑怀璧几眼,后者正在凝视怀中古琴的琴弦。
不管怎么说,她还得外出找找机会,尽快把怀璧给她花的钱还上……哦对了,还有纸和笔也得早点准备,不然该浪费这么好的一手材料了。
婉颜正想得出神,就见玉容招呼小厮端了好些菜上桌。她一边帮衬一边打量,发现木碗里是稻米饭,用陶盆盛着的则是莼菜鲈鱼羹,还有一碗看着像肉类的深色菜肴,和几碟腌萝卜。
“这是什么呀?”婉颜指着深色菜肴问。
“这是鹅炙,用明火烧烤便为炙,这是北方的特色。”郑怀璧拢起宽袖,“我记得莼菜鲈鱼羹是南方菜肴,稻米也是精心挑选的。你初来乍到,我担心北方菜不合你口味,所以北方和南方菜各准备了一些。”
婉颜抬头望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沉默了好几秒后,她郑重地双手作揖,声音略带哽咽:“多谢怀璧姑娘相助之恩,他日我必将报答。”
“跟你说了别客气呀。”郑怀璧见状有些局促,连忙起身将婉颜双手放下,“我并非想要你报答,只是今日既然是我遇到了你,我便能帮则帮,否则心里也不会好过。”
“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吗?”婉颜眼角有些湿润,“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万一我是在说谎……”
郑怀璧反而笑着摇了摇头,又让玉容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