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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这些事儿,这车你先开着。”何宥文交代完,把车钥匙扔给杨钱。
姓杨的接过钥匙,远远瞅见赵舒昕,随口说道:“真像啊。”
何宥文脚下一滞:“什么像什么?”
“喏,那个小姑娘。”杨钱指指赵舒昕,“眼睛真像谢三。”
何宥文沉默了,而后匆匆撇下杨钱,连赵舒昕也没顾上,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了黎津。
杨钱说得对,他看上赵舒昕就是因为那双眼睛,但他不敢喜欢谢阮,只能躲在穷乡僻壤,找个寄托。
黎津的二代圈子里多少人喜欢谢阮,又有几个真正敢喜欢谢阮?
即便是生长在漂亮玻璃花房的白玫瑰,成熟后也会有它新的去处。
谢氏水深,谢阮不能只是谢阮。
“阿文走后不久,我父亲的病情又严重了,医生说手术费起码要这个数。”赵舒昕抬起她碰过谢阮的那只手,裸露的指骨比划两下,“他离开前让我有事找杨钱,但其实是杨钱先找上的我。”
杨钱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父亲病危的消息,主动找上门,连带着那一纸合约。
拉皮条的男人自信能把她捧成第二个谢阮,再不济还能留在手上,供给圈子里眷恋玫瑰又担心被荆棘扎伤的二代们。
姓杨的怂恿她:“签了吧,签完你就有钱了。”
赵舒昕颤着手在文件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重重合上了眼。
她把自己卖了个不错的价钱,从此一头扎进佳世的浑水里,再没有出来过。
经纪公司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包装她,隐去出身,隐去一切不符合明艳开朗人设的东西,好像这样她就能真正成为举止优雅的贵族千金,成为那个光彩夺目的小谢阮。
赵舒昕出道时,才知道自己是一个仿品。
同期有个新人嫉恨她第一部剧就是二番,趁着杨钱不在跑到赵舒昕面前残忍地告诉她:“不会真以为蹭了谢阮的热度就能一飞冲天吧,你只是个冒牌货!”
于是她上网查了查谢阮,而后盯着手机屏幕笑容讽刺。
她们的眼睛确实很像,眼型狭长,眼尾上挑,内侧略向里扣。但谢阮眼瞳色泽浅淡,看起来便更有冷感,而她的瞳色偏深,直视某处时只会显得专注柔和。更不要说她的下颌线条圆润,不如谢阮骨相生得凌厉,富有攻击性。
赵舒昕看过谢阮出道时的电影,是陈仪导演的作品。听闻谢阮演陆浠时也才十七岁,但那样自信大方的十七岁,令她望尘莫及。
可她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嫉妒。
赵舒昕只是很羡慕,她花了小半个月看完了谢阮全部的作品,最后竟然觉得自己像个愣头愣脑的小粉丝一样,是有些喜欢谢阮的。
“我那天找你要签名,是真心的。”赵舒昕苍白的面孔涌上几分血色,仿佛她又回到了几年前初见谢阮的那个夜晚,“我那会儿确实是你的粉丝,尽管你们可能都不相信。”
手腕上空空如也,但她似乎还能看见过去谢阮用口红画的小花。
“我信。”谢阮轻声说,“我相信你,虽然一直没等到你来兑现那个签名,但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喜欢。”
“我没来。”赵舒昕呢喃,“是啊,我没来,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来找你。”
佳世打着小谢阮的名号把赵舒昕送出道后,就做好了走黑红路线的准备。杨钱觉得只有眼睛像还不够,起码脸型轮廓也要相似,便找人将她秘密送到相熟的整形医院,在脸上动了刀子。
赵舒昕百般不愿。
杨钱把她喊去办公室,从保险箱里取出她签下的合约:“多想想你父亲。”
是啊,父亲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每年的疗养费动辄百万,倘若和佳世解约,她还要背负起上千万的违约金。
从十七岁开始,她的路就被堵死了。
“那何二是怎么回事?”方季遂被小黑蹬到谢阮身边,“你不是爱他吗?为什么要杀了他?”
“爱?”赵舒昕忽然面露狰狞,“我爱他,他爱我吗?”
何宥文在佳世再见到她时,并没有表现出久别重逢的喜悦,赵舒昕甚至从他的脸上看不见半分期待,但他们还是搅和在了一起。
外界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何二不敢叫黎津圈子的狐朋狗友知道自己在家养了个替代品,像是唯恐收藏馆里陈列的孤品中混进去的仿品被同行知晓。
时间久了,赵舒昕也逐渐发现了何二不爱她的事实,但是何二会给她很多钱。
杨钱给她的经纪约分成比例很低,有大部分都是以留置股权的形式挂靠在公司里,所以即使赵舒昕灰头土脸摸着边挤进了流量的圈子,她依然很缺钱。
她时常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烂透了,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浸润在铜臭味里。这几年,几次撑不下去想要和杨钱撕破脸,赵舒昕都会想起医院里的父亲,还有谢阮当初画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