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班上新转来个女同学。
名字很搞笑,叫咚咚咚。
她自我介绍一说完,全班人都笑了。黎簇趴在桌子上,困意翻涌笑意,半咧着嘴角抬眼睛看她。她也笑了,耸耸肩:“好记吧?徐磊起女生名字老起ABB式,完全不如他对儿子们上心,谁让我是外来的女儿嘛。”
没人听得懂这句跨次元的吐槽,咚咚咚颇有种路明非坐在婶婶家楼顶看远方CBD区的寂寞。黎簇打个哈欠,转头和苏万下棋去了,传统东亚家庭的小孩儿哪个没点悲惨童年呢?虽然这里是北京,但富二代早就上国际学校去咯。中国小孩儿有自己的高尔基三部曲,他分不出半点同情心。
咚咚咚和黎簇没什么交集。她是杭州来的学霸,江浙沪的考生做北京卷做得唰唰唰。老师照顾她,让她坐在了学神重点关照区,讲台前第二排,可惜她一米七手长脚长的鹤立鸡群,没两天就有同学抗议了,最后她一指黎簇身旁的空位,说老师,要不我坐那吧。班主任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掠过他的眼神,就像无视一只路边的黑色垃圾袋。
黎簇换了个方向继续睡,故意把脚伸到隔壁桌下。
破旧的球鞋踩着地板划过去,他把头埋进土不拉几的校服袖口,在干净的书桌上做日复一日漫无边际的梦。
“咚咚咚”
咚咚咚在他桌子上敲了一串她的名字。
黎簇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但面上依旧紧绷酷酷的表情,沉默地抬起头看她。他可是最看不起乖乖牌好学生的酷哥啊,坚决不能对阶级敌人露出笑容。
“黎簇你好,我可以坐这儿吗?”
阶级敌人讲话是南方人特有的吴侬软语,她是单眼皮,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别笑啦,我最讨厌好学生的模范笑脸啊。
而且,他翕动鼻子,好学生身上怎么有一股烧香味儿啊?
黎簇端着表情抽回腿。
咚咚咚开始“咚咚咚”地理桌子,把书都从原来的座位搬运过来。后排的座位总是比前排座位宽敞的,她舒服地伸长了腿,一点一点地将书和练习册分门归类。
黎簇趴在桌子上,自习课静谧的写字沙沙声听得他想睡觉,阳光与风从两面的窗户打来。他看清了她被风吹开扉页的课本。
原来是叫“董苳东”。
算了,第二个字不认识,还是继续叫咚咚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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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簇没想到好学生也会翘课。
咚咚咚动作干脆利索地几下踏上学校镂空围墙,攀爬运动时专注的表情显得神色冷凝,武林高手似的,校服在空中一掀,下一秒就消失在他眼前。
苏万与他目瞪口呆。
全学校都知道最好爬的秘密豁口在他们身后,也就是说,好学生刚刚飞檐走壁了一扇两米高的围墙。
“鸭梨。”苏万手动把下巴合上,“这简直是《超级学校霸王》啊!这女的该不会是邱淑贞吧!”
“……”黎簇翻了个白眼,“那是春丽。”
春丽连续两周下午准点翘课,晚自习准点回来。
神奇的是,班主任竟然不闻不问。
又一个一成不变,夏夜燥热的晚自习。
春丽踩着铃声进教室。
黎簇正和苏万在下围棋,他走白子,苏万最爱用“十王走马势”围杀他。黎簇心不在焉地丢开被吃的白子,鼻尖轻轻嗅了嗅,觉得她身上那股烧香味儿更浓了。
“你们在下围棋吗?”春丽凑过来,“今晚老师留了什么作业?”
“你要不要玩?”苏万两腿趴开反坐在椅子上,见到她来,左手一推,把自己快要胜利的局面大方地让给她,“咳,作业嘛,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苏万犹豫了一下,他也是随口冲动,并不是真的想探听别人的隐私,“算了,女侠,你功夫那么高,为什么还要来学校砍菜刀?”
黎簇抬起头看苏万,眸中净含鄙夷——就这?
苏万一个白眼翻了回去:有本事你上啊。
他们私下里好奇这个神秘的咚咚咚很久了,一潭死水的中学生活冗长又无聊,料想未来应如是。自诩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最不爱憋在四四方方的教室,他俩身陷校园,心已经飞到外太空与大天使号肩并肩。
黎簇和苏万下定决心,一定要打探春丽的秘密。
“啊。”董苳东轻轻挑眉,“你们看到了啊。”
黎簇中二之魂发作:“怎么,你要杀人灭口?”
“什么?”董苳东刚从抽屉里找出黎簇给她放好的空白试卷,闻言转头看他,眼神里有点儿好笑,“黎小簇,杀人犯法哒。”
苏万笑喷了,鹦鹉学舌:“黎小簇,杀人犯法哒。”
黎簇比了个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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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他们与春丽的关系有所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