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雪顶连着刮了半旬的暴风雪,宫殿俱都裹上了一层厚重的银装,许多庭院里积雪如堆,地面常常刚一清扫过便又覆盖了一层新雪,此时的玄冥殿后院里,穿着一身红色侍女装的少艾行在庭院中分外惹眼。
她一手擎着一柄红色油纸伞遮雪,另一手提了架做工精致的雕花食盒,步履匆匆地往前方小楼赶去。
小楼门外两侧分别站着两排身穿黑衣黑甲的魔族侍卫,他们各个面目森冷,表情严肃,木头桩子似的在这里一杵就杵了半个多月,直将这栋小红楼守得苍蝇也难逃。
自打前几日少艾亲眼见到一名侍卫二话不说就砍了两个想混进红楼的魔奴,她心里就有些怕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物。她眼观鼻鼻观心,垂了眼小心翼翼地绕开魔卫,轻手轻脚地进了小楼。
楼内门窗紧闭,虽是白日却昏暗无光,空气滞涩。
少艾站在门口搓了搓手,暗道魔界这破地方一日冷过一日,偏偏自己的法力被魔族封住了,冰天雪地的她连最基本的御寒都做不到,往屋外走一圈冻得她牙关打颤,唉,也不知她和上神什么时候能回到四季如春的天界去,可是如今的上神回到天界会怎样呢……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颤,不敢再细想下去,连忙用冻得通红的双手拍了拍冻僵的双颊,扬起灿烂的笑容掀开纱帘走向内室。她将食盒放在桌上,欢快的向围得严严实实的绣榻道:“上神,魔界虽说地处蛮荒,可这些魔族贵人们在吃食上和咱们昆仑墟比也不差什么,您看看,梅花豆腐、银芽鸡丝、冬笋粳米粥、山药糕,做得像模像样的,味道应该还不错,您好歹吃一口吧?”
绣榻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做声。
少艾盯着毫无动静的床帏,再也撑不住笑脸,嘴角一耷拉就掉了泪,她再说话不免就带了哭腔:“上神,您自打到了魔域就没好好吃过东西,前阵子又昏迷了好几日才清醒过来,您一直不吃不喝的,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绣榻里的人似乎没有想到侍女会突然这么伤心,稍作迟疑便抬手拨开了床帏,露出脸来。
饶是少艾见惯了仙界的各色美人,也不能否认,这张脸美极艳极,独冠群芳。那精致的五官与凤青鸾原本的容貌竟有七分相似,但却褪去了少女的俏丽,散发着雍容惑人的魅力,似华贵的牡丹盛放到极致,让人见之难忘。这具身体比凤青鸾的原身要年长,但因凤青鸾的性子原也少年老成,倒也看不出怪异之处。
少艾看见凤青鸾的新面孔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她面上没有表露任何异样。她还记得凤青鸾清醒后第一次在镜中看见自己的面容时那既震惊又愤怒的表情,主人似乎想用法术毁掉铜镜,但一出手便发现仙术被禁,就在那时,在她心里永远冷漠淡然的神祗第一次情绪外露地发起脾气来,屋里数面菱花镜被她的主人一气之下扫落在地,而她跪在一片狼藉的妆台边,心中又是惶恐又是心痛,根本不知所措。
古人常言,天有不测风云,她的确想象不到,一夕之间,她的主人就从人人敬仰膜拜的上古神祇沦为了一具供魔君驱使的傀儡,这样的落差让天生尊贵的主人如何接受得了呢?
少艾不想再让凤青鸾想起容貌之事,眼光在她面上一掠即收,垂头默默地掉眼泪。
凤青鸾披衣坐起,递给侍女一张手帕,闷声道:“你不必如此,傀儡是不会死的,饿死就更不可能了。”
少艾闻言哭得更伤心了,重点是这个吗女神?“上神,我们现在可怎么办?难道要在魔界被囚一辈子么?”
凤青鸾并未答话,她在少艾抽抽噎噎的低泣声中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少艾见状连忙以袖拭面,擦干了眼泪上前服侍主子更衣。
凤青鸾手指松开腰间束带,蓦地指上一痛,她不由皱眉。
少艾看了一眼主子现在嫩如葱根的手指头,撇嘴不以为然地道:“上神,原主怕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人儿,肉皮太嫩,指头竟被束带上的皮革磨红了。”
凤青鸾展开十指,翻过来看了看,确实如少艾所言,这双手又嫩又细又白,滑溜溜的触感像剥了壳的水煮蛋。
她不由想起了自己被兵器磨出厚厚老茧的手。
这个名唤千黛的仙子,恐怕用双手做过的最粗糙的事儿就是在夏日里拈花闻香了吧?
她们是如此的不同,但傀儡术将她们二人强行捏合成了一体。
凤青鸾垂下双手,翦水明眸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惘。
听少艾说,在她昏迷的当日,魔族护法乌蒙突然点兵,派魔君弟子、前巫族圣女巫芃连夜率领傀儡军团攻打巫灵山,此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巫族苦战两天一夜最终不敌,巫族八位长老遭巫芃生擒。一夕之间,魔女巫芃的造梦术和魔族不死军团的威名传遍四海。
其后仙魔两界各派使节进行谈判,七日后,以巫灵山为割据点,仙魔两界正式互发战书,宣布开战。
她凤青鸾将会成为魔军手里最强大的一支武器,“血河将军”的锋芒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