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不休,赵怀民伫立在牢房里唯一的窗口处,感受到森森冷气,不由得忘了时间。
大理寺卿左灯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窗外露微光,如溶溶暖阳笼罩在少年身上,衬得他似随时飞升的谪仙。
他眼睛微眯,嗤笑一声:“赵大人好心情”
少年没回头,只道是:“不比左大人的好心情”
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被幽闭半年,少年愈发脆弱。
“咳咳”
每当他咳嗽时,浑身上下都在抖,左灯以为他会颓丧,没想到人倒是愈发脆弱,眼里透着一股破碎感,还有一股澄澈感。
左灯不喜欢他这幅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此时好像看向自己,可是那情绪中感受不到他把你放在眼里。
左灯:“月前,曹杰被枭首示众,尸体挂于集市七天!”
他挑了挑眉,看着赵怀民,轻蔑道:“赵大人觉得自己的归宿是什么?”
尽管知道曹杰会死,可是有一天听到他的死讯时,他还是会难过,赵怀民眸色暗淡几分。
他右手摸到床边,靠着床坐下来,淡淡道:“左不过一个死字”
左灯难得见他眼里有点落寞,“死有很多方式?有的人老死,有的人被砍死,有的人溺水身亡,赵大人觉得自己会怎么死?”
赵怀民缓缓抬眸看向他,冷声道:“当然是希望然老死”
左灯定定地看向他,问道:“如果活着,赵大人会怎么过下辈子?”
赵怀民深深地看他了一眼,含笑道:“若是有那个机会,自然是携娇妻同游,四海为家,草屋三间,一日三餐,足矣!”
左灯不死心,讥讽道:“赵大人害怕了?只要你开开口,本官相信总有人会出手留你一命”
赵怀民大抵猜到了他今日的目的,忽而笑道:“既然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人不能一错再错,不是嘛?左大人!”
他言尽于此。
左灯知道他心已决,募地笑了:“你果然聪慧过人!”
“先帝留下遗诏,罢黜你的官职,拘禁三年!”
“不过陛下继位,大赦天下,而你也在特赦范围内”
赵怀民接过他的话头,淡淡道:“先帝留我,前提是:看我自己选择是生还是死,所以你才会那么问我是吧”
“当今陛下特赦于我,前提是:不得有非分之想,包括再入仕途”
“啪!啪!”左灯拍掌叫好:“不愧是聪明人!难怪先帝对你青睐有加,临死还不忘留你一命!”
赵怀民:“草民多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依然决然接过了圣旨,淡定地接受了上位者的安排。
左灯将圣旨捧着送到少年手里,经过这半年的“陪伴”,他终于有点佩服这个人,生死看淡,荣华富贵看轻,一切于他好似浮云。
赵怀民结过特赦圣旨后,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是堪堪放下了。
左灯让出路,伸出手:“赵大人请!”
示意赵怀民可以出狱了。
赵怀民双手抱拳,道谢:“多谢左大人,后会有期”
少年第一次认真端视着左灯,只一瞬,他便抬脚离开了牢房。
“啧!”左灯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有时候不禁感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坐牢拘役!”
踏出牢房那一刻,灼热的光随着热浪翻滚而来,赵怀民一眼望去:宫外蔚蓝色的天空中有疏疏流云在涌动,云卷云舒,而袅袅青烟直飞明净的天色,偶尔有鸟雀掠过天际,近看去,大街小巷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烧饼叫卖的,有杂戏班子表演,还有达官贵人骑着高头大马向宫门口驶来。
“怀民!”“这里!”
“我们在这里!”
须臾,赵怀民看见了家人,勾了勾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徐徐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妻子的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赵怀民摩挲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娇妻的脸颊,呢喃道:“瘦了”
“是夫君的不好,以后不会了”
许画棠泪眼朦胧,痴痴地仰望着丈夫,眼里盛满星光,凝噎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许春风见两人你哝我哝,默默地抹眼泪,江氏第一次见他这么煽情,不免感慨。
余光中,他看到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人,赵怀民凭着感觉侧目而视,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老熟人——堂弟赵恣。
他嘴角自然噙着一抹笑,柔声道:“来了?”
赵恣穿过人群,奔向自家堂哥,见到赵怀民时毫不犹豫地拥抱一下。
赵怀民哂笑一声:“去家里?”
街头巷尾人来人往不适合叙旧。
赵恣点点头同意了。
圆子和四喜正在府门口等着他们,赵怀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