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当即就要将银锭放回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裴阙音,“沈安泽上次打我,现在淤青都还没褪下去,你让我去打听他?”
石勒提起上次纷争,一个荒谬的猜测出现在裴阙音脑中,她不敢确定沈安泽是否修养好了才去的西北,他一个西北小官为了按时到任能有多少自主权。
裴阙音难以想象拖着一身没养好的暗伤去边疆的沈安泽,她一下子有了极充分的理由去寻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寒门子弟,若没有年前林巍庭纵马事故,他本不应该折在安州。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要为她夫君林巍庭担责。
“你在嘀咕什么?”石勒疑惑道。
裴阙音又拿了张银票出来,哑声道,“我要去寻沈安泽,他可能出事了。”
石勒震惊于裴阙音今日的大方,以前要是有人跟他说林国公世子夫人,一日之类随意地拿钱去砸人,他绝对嗤之以鼻。
他转了转手中的银锭,还是将银票推了回去,“罢了罢了,举手之劳,安州州领沈安泽是吧,在西北应该是个人物,打听起来应当不难。”
裴阙音失神将银票往回收,半天也没塞回衣袖,看得石勒直摇头,要说这救命之恩就是值钱,若说当日是他替裴阙音挡了马蹄,如今有这待遇的岂不应该是他?
“对了,”石勒正要走,刹然回头,将银锭往手里一拍,“商队临时采买来不及砍价,可能要大价钱,世子夫人不若来与我一起做这笔生意?”
裴阙音心乱如麻,正好将塞不回去的银票递给石勒,“你看着办就是,要钱直接来林国公府找我。”
石勒啧啧称奇,左手银票右手银锭,即将走出包间了才将钱财收起来。
西北。
月氏国早有线人部署,是打得最畅快的,沈安泽一身戎装,立于马上,倒提长刀,被簇拥着从决战场上归来。
“爷,龟兹国的边隅军队主要有三支。”沈安泽一入帐中,拜月立刻上前,将接下来情报与之汇报,同行的还有一位少年书生,若是裴阙音在此,必然会认出这是黄老先生幼子秦相夫人幼弟,黄之焕。
沈安泽一面听拜月分析,一面净手卸甲。
“龟兹最东的那支队伍兵力不可能如此之低,还有,守将应在月氏称臣后有所变动,”沈安泽将面上的血迹揩去,发下一道军令牌,“重新调查。”
拜月接过令牌立刻退下忙活,黄之焕走上前,他是几个月前被家里送到附近军镇的,在上个月沈安泽到后才知道,原来这个享誉京都的沈状元,竟就是多年前走失大皇子,或者说,太子连安泽。
“殿下。”黄之焕颔首,将姿态放得极低,若是在攻打月氏之前,他还会对这个尚未公开的太子有所轻视,徒留面上尊敬,可是如今……黄之焕在心里叹了口气,世间竟当真有此文武双绝的人物,偏偏还将继承大统。
他定了定心神道,“安州新来的一支商队在用您的旧名打听您,四处询问安州州领如今的下落。”
连安泽看着舆图,根据这几日的实战经验,又添上几笔,他沉声道,“不必在意,先前如何编造的,让他们查到什么就是,正好检验一番编造成果。”
黄之焕低声称是,然而他欲言又止让连安泽立刻看了过来,他忙道,“这支商队是京都来的,极有素养,表现得又极其关切,不知殿下在京中是否有交好的旧识来寻殿下?”
如今安州州领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回京都,黄之焕想起那商队,神色怪异,仿佛受了什么人嘱托来吊丧似的。
连安泽手中狼毫顿了一顿,倒是想到一个人,只不过很快轻笑自嘲,那人还在给她庶妹抱不平,恐怕巴不得没顺上他们主意的他早点消失。
“无,孤在京都没有旧识。”连安泽冷漠道。
太子既是如此说,黄之焕自然只能应下,他们还准备了一具身形相仿的尸体,是时候“无意间”让那商队看到了。
*
四月中旬,石勒告知裴阙音,商队传回消息了。
石勒本想如实相告,可他看着眼前女郎,一种潜萌在心底的意识突然提醒他,裴阙音或许并不希望听到那个“实”。
“商队说安州州领下落不明,只知道如今确实不在安州,”石勒斟酌着,还是觉得听着像死了,调笑道,“许是沈安泽见状不对,知道要开战赶紧跑了。”
果然不出石勒所料,裴阙音当即柳眉倒立,让他不要污蔑朝廷命官,石勒在后哈哈大笑。
裴阙音从茶楼离开后,在喻春二婢陪伴下,没有乘轿,只是边步行边望天。
她竭力揣摩石勒方才话锋中的潜藏意,却又不敢多想。天际云彩交错,裴阙音挥开脑中繁思,无论如何,她自认为相识一场,对沈安泽也算仁至义尽。
只是经过宣宁侯府,裴阙音不知自己是否应当进去,将得知的消息与之相告。
正当裴阙音踌躇间,一辆马车被牵引至门口,几名侍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