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宠于是自己一人去了那个所谓的地方---墟市---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是平民百姓的集市,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且东西大都便宜,多是食物,粗布麻衣之类。
幼时爹爹带她来过这儿。
爹爹虽终其一生为了报仇,但也算称得上是一位体察民情的好丞相。
那时她是爹爹的掌上明珠,是整个丞相府的“小祖宗”。如她的名字一般,她的出生是爹爹人生中最大的翘首以盼。千宠,是爹爹给她的万千宠爱。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爹爹去哪里都会带着她。她时而伏在爹爹办公的案头,时而牵着爹爹的手穿过汹涌的人流。那时她很小,却看过了无数辽阔山河。
上京城有宵禁,墟市却没有。
在墟市,她吃过永昌郡的干果,把玩过建宁城的人偶。而这一切,在五六年后的今天却显得有些陌生。
幼时的她去过上京城的每一处角落,可是后来却困在了皇城的方寸之间。
江千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她又想爹爹了。
其实太后姨奶奶待她也是极好的。
娘亲因为生病去世的很早。太后姨奶奶疼惜她从小没有娘亲,因此经常召她进宫,有什么好的都会给她留着。而她那时受尽宠爱,嘴也是甜得很,因此倍加讨人喜欢。
爹爹走的那天,偌大的丞相府也跟着倒下了。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没留下几个。那年她十岁,坐在丞相府门口,没哭,也没笑,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身边的人进进出出。
奶娘哄她说多吃点饭爹爹就会回来。她告诉奶娘说“奶娘,你走吧,我没有银子可以付给你工钱了。你去找下一家吧。”
奶娘抱着她眼泪止不住地流。可是她没有哭,她觉得这场闹剧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最后奶娘也被她赶走了。丞相府本也没什么财宝,如今变得更空了。
爹爹的灵柩停在堂前,她没敢上去拜一拜,也没敢去看一眼最后的遗容。
是爹爹生前的好友帮忙办完了这场丧事。爹爹在这里躺了七天,最后被人抬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
太后姨奶奶来的时候,她仍旧坐在门口。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后心疼地唤了一声“千宠”,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千宠不怕,跟姨奶奶回家。”
她蓦地哭了起来,像是决堤的河水找到了脆弱的突破口。所有的惶恐不安在这一刹那表现得淋漓尽致。
于是,她跟着太后姨奶奶回宫了。她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她规规矩矩地叫着太后,在宫里扮演着一个乖巧的角色。
江千宠摇了摇头,没想到一转眼,快六年过去了。
江千宠虽容貌不及苏愉明媚,倒也清丽娟秀,赏心悦目。如今她虽做民间打扮,但在这群布衣之间仍显得不落凡俗。
不落凡俗的结果便是路上总惹得人频频回头,更有甚者冲她吹口哨。
“这位小姐可有夫婿?”“姑娘独自一人吗?”...
江千宠不理他们,虽幼时来过,但到底在皇宫养尊处优,何时遇到过这种在大街上问人家姑娘婚配的无赖的。心里有些慌张,自己不应该这么大胆一个人出来的。
心里越慌便走得越急,也不看路了低着头一通走,只想快点甩掉他们。
“碰”地一下江千宠没防备地撞上一堵肉墙。“哎哟。”
“江姑娘?”略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江千宠摸着自己的鼻子看了看来人。“三…公子?”
此时穿着深色粗布衣裳的不是苏恪是谁。
“江姑娘你怎么一人在此?我正准备与你打招呼呢。哪知你走路不看路的。”苏恪笑得和煦,如四月初的暖阳。
江千宠略带歉意地笑笑,将事情原委同他说了。
“所以你现在要去找卖葡萄酒的商贩。我或许知道一个,江姑娘需要的话…”
“需要需要。”江千宠巴不得他带自己去找商贩,于是立马同意了。
“只是会不会耽误公子你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想麻烦“别人”。
苏恪嘴边挂着笑,摇了摇头“不会。今日我只是出来散散心。”
江千宠眨眨眼“那麻烦公子带路了。”
两人都知晓陛下将赐婚的事情,如今走了这么久,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忽而觉得是有点尴尬。
在江千宠绞尽脑汁想话头的时候听到苏恪说:“到了。”
江千宠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家小小的酒肆,挂着一块白幡,上头仅书着工整的“酒肆”二字。门前摆着两张桌子供人歇脚,店里面倒是有些许客人在喝酒谈笑。
苏恪边引她过去边说:“这家酒肆有些年头了,老板是越州人。你可以跟他打听一下葡萄酒的事情。”
江千宠点点头。
两人刚走过去便有一个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