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迢迢(1 / 3)

此刻,却听徐尚服不住的抱怨道:“太后娘娘不知,这几日因给皇后殿送夏衣的事闹了许多龃龉,尚服局人皆不安。原依成例,皇后夏衣常服多绘六尾金凤。常服原不及朝服那样周正,左不过日日替换的,穿不了几次便收起来了。皇后身边的人虚以委蛇,死命的挑唆、巴结,教的皇后定要将所有常服都绣满十二尾。时间紧迫,整个尚服局人仰马翻,叫苦不迭。”

太后闻之色变,潘尚仪自然能揣摩其七八心意,便道:“这是僭越。”说完便思忖着又道:“必定是皇后身边的揽月等,年纪轻轻,皆封了尚侍头衔却还不安分。只想着哄了皇后高兴好再讨封。”

太后眉心见蹙,沉沉道:“你们不必为皇后说话,手底下的奴才奉承巴结固然是一回事,可她贵为皇后,难道不知皇后常服六尾一则是崇尚质朴,显国母怀民仁厚之风。二则是以示对皇太后的恭敬吗?”

潘尚仪这才若有所思,也喃喃细语道:“是啊,皇后常服六尾,太后常服八尾……”

“哀家看她是存心诅咒我,盼望着哀家快点殡天,她好将这后宫彻头彻尾的改姓郭呢。”太后终究忍无可忍。

潘徐两位尚宫听了一时吓得跪倒在地,虽不是为皇后开脱,却也道:“太后娘娘息怒,皇后不敢。”

太后心中此刻十凄凉、疲惫交织,将双臂一震长袖一挥,定了神色才道:“陛下如今愈发不同哀家亲近,多半是因为前朝的事。哀家年纪大了,不愿再为这些事同皇帝闹僵……只是前朝的政事哀家可以丢开手,可后宫之事,皇后却休想独揽。”

两位尚宫还不敢起身,却听太后接着说道:“皇后之所以能横行后宫,睥睨无忌,无外乎是嫔妃们都顺从安分,不必她腾出手来周旋。”

太后边说边想,双眸明亮,“倘若来一劲敌叫皇帝深宠,她郭皇后还能这样高枕无忧么……可是徐婕妤那丫头心思并不放在皇帝身上,如今年纪轻轻又惹疾在身,用无可用。还有谁呢……”

此刻,天渐渐的黑了,殿外宫人们已经依照时刻开始点灯,奉烛。整个宫院亦开始噤声,侍者们逐一依班次前来守夜服侍。

潘尚仪这时缓缓起身,上前伏在太后耳边轻轻嘀咕了一声,太后便少有弛色。

待夜深了,闻得几声鸟叫,只觉得回声悠远。太后将刘英诏入内殿叙话。借着火光,刘英将太后头上的白发尽数看清,心思白日里倒不觉太后有如数白发。

潘尚仪跟她端了把椅子示意她坐下,刘英有些受宠若惊。

太后面慈容善,道:“皎儿总算出嫁了,哀家又喜又忧。喜是这孩子虽然莽撞,但是成家以后为大家之母,必定会变得娴淑贞静起来。哀家自是可以放心了。”说完,长叹了口气。

刘英便问:“公主得太后煦妪覆育,嫁得风光。可不知太后还有何所忧?”

太后道:“哀家所忧是陛下不同我亲近……若是有人能在陛下面前时常提醒着,哀家便可无不豫矣。”

刘英思索顷刻,后道:“娘娘还有徐婕妤,她定会为您分忧。”

徐太后似乎并不满意刘英给出的答复,渐平了气息,才说:“你呢,你如今也才不过二十,便只一昧的在这慈宁殿的陬隅之地求活吗?”

刘英一时语塞,对于未来她竟真的无周密的打算。如今的她,连随波逐流的资格都没有。

“啊?刘婕妤?”太后又问。

对于徐太后来说,像刘英这样的一个美人,既得皇帝从前恩眷,又受自己近一年的照拂,无疑于是最好的人选。

且此番交谈中,太后察人入微,看到了刘英眼中闪烁的目光。还有这种目光分明是不甘心。同时,这也意味着她们的对话还有必要继续。如果刘英此刻显得已有禅心,事世无挂的话,徐太后或许会觉得宫里的其他地方,比如桂宫,会更适合她居住。

三言两语之间,刘英不知早已在生死之间徘徊。

刘英闻得“刘婕妤”三个字身体一震,是啊,多么熟悉的封号名位,可又那样陌生。其实,这近一年来,往日的兰林之恩无一日不历历在目。

只是,太后令我前来,想要探问的绝不只是我的近况。难道太后是想要扶持我?只是这样赔本的买卖她又怎会去做?不对,听绿衣说如今宫中只有三两位嫔妃轮换着得陛下的宠幸,都不是盛宠,不及我当年……这才是太后看中我的原因。如今太后权柄下移,地位不稳,所以她急于扶持一人为她出力。只是我要如何应对才能不露声色呢?太殷切笃定往往容易显现败绩,太自持清高说不定会令太后抛弃,那时……

刘英便作出面色纠结、神□□语之状,唯唯诺诺道:“奴婢……”

太后听闻一瞪,语气却软,劝道:“你还不曾彻底被废,别一口一个奴婢,作践了自己。”

徐太后面容就如同风平浪静的湖面,雷霆不外露,又接着说道:“可哀家年事已高,不可能顾得了你一辈子,慈宁殿始终不是观音菩萨的紫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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