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你有时会忘记吃药,这时阿离总是会来找你。他就仿若一台自走人形钟,把一天中你该吃药的时点掐得精确万分。
你的身体一开始并不总是那么坏,偶尔你玩心起了也会同他开玩笑,远远地看见青衫少年的身影便拔腿就跑。你踩过街头小贩的吆喝带起的脚风掀了少女的裙摆,你听见身后阿离连声唤你,下一秒就被微喘了气的少年拉进怀里。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腔贴着你的后背也在起伏。阿离把你圈到怀里,下巴在你肩上轻轻一搁,柔软的头发蹭了你的面颊后他便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抓到你了。”
话毕埋头又蹭了几下,你咯咯笑着躲他,他却又靠过来。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他似乎总能知道你在哪里。
他抱你抱得紧。你拿脚后跟轻轻踩他示意让他放开你,不想他收了手臂把你更深地带进怀里。他的脸埋在你的颈项间,浅笑和热气
一起暖烘烘地闷上你的皮肤。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你问他。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哪儿?”不想他反问你,唇瓣开合间柔软地摩挲过你的脖颈。你的脸有些热,便扭了头避开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这样不好。”
“为什么不好?”少年的声音无端地变急。他停顿了一下,又来问你,“荧,为什么不好?”
你其实也没有多想,只是被人看透总会心慌。明明是没什么由头的一句话,你却隐约察觉到了他的较真。
他不愿意自己的视线从你身上偏离。
所以他这样说了:
“荧,我总会找到你。”
即便你远离他的身旁,前往未知的彼方。
五十四
你觉得自己挺乐观的。诗意点讲就是伤痛雁过不留痕,难听点讲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一周过后你的身体好了个□□成,上能单挑独眼小宝下能端了丘丘人的小巢,神清气爽让你觉得那每天一碗的药汤简直是多余的累赘。
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喝最为稳妥,于是你依旧得每日在灶前自个儿挥着蒲扇煎药。
你火候把握得并不精良,有时候煎多了有时候煎少了。有一次你煮着煮着打起了盹,被派蒙推醒后掀了壶盖一看。嚯,干得半点水不剩只留了杂乱的药渣。
你也不挑,剩多少喝多少。既来之则安之,能活到现在真不知该说是你命好还是顽强。
你找不到钟离。
哪儿也找不到。茶博士那儿也好珠细舫也罢,甚至你将他之前常带你走过的街巷挨个儿扫过几遍,也看不到他的半点人影。
“钟离先生?他已经很久没来我们店了。”香菱说话时锅铲不离手,锅巴喷吐的火焰包裹着锅沿窜得老高。她微歪了脑袋也是疑惑,“倒是他之前带来的那位……公子先生?光顾过几次。”
“你说钟离?钟离他自己的私事我不管那么多啦。”胡桃吹了口哨冲你嘻嘻笑道,“你找他有事?我可以帮忙带话哦。”
“钟离先生……你找他做甚。”望舒客栈的少年仙人端着你给他做的杏仁豆腐,后退半步与你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夜色下他的琥珀眼睛包容了星点人间的灯火,也很清晰地倒映了一个你。见你也在看他,魈便避开眼去,“几日前……我曾在归离原的边界见过钟离先生。那个地方本就人烟稀少,我也只是追杀魔物碰巧路过罢了。”
你向他道谢,转身离去时魈却叫住了你。你回头看他,少年夜叉的手停留在半空,他微抿了唇对上你的视线。似乎是在思考前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叫出了你的名字,魈的面容有些窘迫。
“你稍微……等我一下。”话毕衣袂一飘便没了影。你听见楼下厨房乒哩乓啷几声响,厨子言笑惶恐的吵嚷。荻花洲湿润的夜风伴随着虫鸣吹动檐下灯笼的斑驳火光,远方群山绵延像极了黑夜里卧龙蜿蜒的脊梁。魈喜欢待在客栈的最高层。你扶着木制的护栏,站在他平日里的位子向下望去,小小的人儿和明亮的灯火一起热闹熙攘。
“……这个你拿去。”不知过了多久魈才回到你的面前。他有些狼狈,衣服上落了灰,也满身厨房的油烟味。他手里的东西用白洁的小碟仔细装了。少年的神色有些别扭,几下躲闪后还是对上了你的眼睛,“我虽不懂人类对于食物的喜好,但总觉得你会……”他抿了下唇改口,“杏仁豆腐的回礼。”
虽然制作者很努力地摆盘了,却还是摆歪了,模样也一言难尽。但从白色的糯米外皮和一点浅淡的桂花香气依旧可以分辨出来——你的指尖拨弄了一下糕点黏软的外皮,迟疑道,“桂花糕?”
魈微红了耳根,没有应答只是看着你,算是默认。
可惜你现在实在不想看到这道甜点。
七七、钟离、魈,不知道是仙人间的默契还是什么,一个接一个把桂花糕往你面前捧,生怕你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喜欢的糕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