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在那片荒芜之地很不好过。瘴气丛生魔物遍地,你带着一条当时还派不上用场的龙类幼崽,单枪匹马上窜下跳,靠着每日猎来的那点儿可怜兽肉吊着日子。
你不过是个没多大的少女,食物留了一份给阿离后自己也不剩多少。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身体便很快虚弱下去。
以至于当时你被一只急冻树轻易地一叶子拍飞,寒气入体哆嗦了好几天,后来甚至还落下了畏寒的病根。
一入夜你就会手脚冰凉,喝再多驱寒的药也不管用。特别是脚,你熟睡的时候摸上去就像冰块。
你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被魔物砸中的后脑还在隐隐作痛。窗外隐隐传来几声虫鸣,房间角落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响动。床前烛光泛黄,蜡泪落下来,在简陋的木桌上满满地积起。
这是哪儿。
你有些迷糊。刚从睡梦中醒转过来的脑袋一点也不清醒,又麻又痛简直逼得你发疯。
你摸到了身上的毯子,四角掖得严实。你一面纳闷这是谁的手笔,一面就要爬起来。
这一动不要紧,腿微微一蹬就换来床尾一声吃痛的闷哼。被你踹了肚子的男孩有些狼狈,捂着腹部从床角探出头来。
“阿离。”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烛光把他的面庞映得模糊,但仍掩不住他眉目间的疼痛。你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手掌贴上他的面颊,“疼吗?”
“不疼。”他垂了眼眸,昏暗的烛光在他眼底跳跃。他覆上你的手背,把声音放得很轻,“怎么会疼呢。”
有时候你会觉得,阿离相较于同龄人实在是早熟太多。至少你在他这个年纪,被哥哥欺负也会委屈地哭上一两声。
而他没有。不哭,不闹,懂事得可怕。
那双金色的眼睛像永生不灭的焰火,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你。
你想起璃月的仙人大多有着古怪的脾性,因此也尝试着去理解他的性子。
“你在做什么呢?”你问到,这时候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你的一双脚。刚刚会踢到他大概也是因为他把你的脚揣在怀里,缩在床尾睡过去了。
你有些窘迫,就想把脚缩回来。
“可以了。”你虎头虎脑地来了一句,“我不冷了,谢谢。”
不是,你对着自己养的孩子尴尬个什么劲儿呢。还谢谢,话说得这么客套干嘛,有病。
抱着你脚的小手下意识紧了紧,但最终还是让你溜掉了。
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懊恼与寂寞。
阿离的怀抱暖烘烘的,离开了热源的脚接触到了冰冷的空气。你打了个寒颤,迅速地把脚藏进了被子。
“……荧。”你听到阿离叫你,便下意识应了一句。下一秒他说,“我冷。”
“啊?”你有些愣神,直到怀里钻进了一团热乎乎的东西才反应过来。他的手环过你的腰间,脸埋进你的颈项,热热的气息扫过你的锁骨,然后你听见他说,
“……荧,我冷。”
男孩还是有些矮了,这样抱着你,脚尖只堪堪够得到你的小腿肚子。
毛绒绒的脑袋在你颈间蹭了蹭,不由得让你想起那条猫儿一样的幼龙。你的心柔软下来,于是你回抱了他。
“那就一起睡吧。”
远方传来魔物的怪叫,烈火焚烧般哔哔啵啵地响。窗外的黑夜一眼望不到尽头,月亮的边缘染了一点红,像一只硕大的、古怪的眼睛。
你怀里的男孩发出了像猫儿一样舒服的呼噜声。你们相拥着挤在这一方小小的床榻上,肌肤相贴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暖意。
你突然感到一种直击心灵、诡异的孤独与恶寒。
「你是不该存在于此地之物」
像是角落里的魑魅魍魉在你耳边窃窃私语。
你浑身冰凉,颤抖地抱紧了怀中的救命稻草。仿佛在这个时间点、这个世界,与你产生联系最多的生灵能带给你存在的证明。
你的泪落下来。
“……哥哥。”
夜晚能将人类的脆弱不断地放大。你在想自己凭什么要遭这份罪,你只想找到自己的血亲,只想回到他的身边,就像以前一样。
你只想回家。
你哭得厉害,但又不想扰阿离好眠。于是你吸着声音,但每过一会儿身体就会猛烈地颤抖一下。
你哭累了,昏昏欲睡。烛泪干涸了,灯火灭去之时你看到了阿离散在被子上的一尾发丝,末梢带了点暗色的金光。
你觉得似曾相识,但又抵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于是你很快地睡去。
睡梦里你感觉身体被勒紧了,像是什么人使了狠劲儿去拥抱你。
“……哥哥是谁?”
黑暗中有人这样问你。
九
你后来才知道,在你丢脸地被魔物敲晕了之后,是阿离架着你翻了几个山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