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点怕对方看不起他,虽然大家都是很要好的伙计,“而且人家北沟镇财政的钱,其实也就是北沟镇老百姓的钱,他一个县长助理有这个权力随便支配和安排吗?”
“对啊,人家玩的就是用公家的钱送人情啊,”闻景很仗义很及时地点拨自己这位老是不开窍的好友道,“噢,你以为怎么着啊?”
“难道说他们还会用自己的钱送人情吗?”他用更加古怪的语气教育桂卿道,好让他尽快地清醒过来,重新返回正常人的行列中,“我给你说啊,像他们这样的人,特别是单位的一把手,姐,什么是单位里的钱,什么是家里的钱?”
桂卿被闻景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没有搭话。
“单位里的钱全都是家里的钱,但是家里的钱永远都还是家里的钱,就是这么回事,你懂吗?”闻景非常直白地说道,这个话虽然特别难听,也有点消极和颓废,但是理却绝对是那个理,任谁也反驳不了,除非反驳的人是个睁眼瞎子,“你不知道这些家伙有多下三滥,他们有的人连媳妇买包卫生巾的票据都敢拿到单位里去报销,你想象不到吧?”
“我的个乖乖唻,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都想一把手呢,”桂卿如此大彻大悟地感慨道,他不想让眼前的两个伙计看扁了他,以为他对这里边的道道狗屁不懂和知之甚少。
“要不然大家能争得头破血流和你死我活吗?”闻景十分超然地冷笑道,仿佛一位隐居终南山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一样。
“一涉及到切身利益和个人的宝贵前途,”凤贤颇为中肯地就着闻景的话题说道,一看也是个资深老愤青了,在背后发牢骚和偷偷地埋怨社会不公的道路上有着极为丰富的人生经验,“可以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会发生,有的人能六亲不认,有的人见了能提拔自己的人物恨不能开口喊爹,更有个别牛皮闪闪外带死不要脸和毫无廉耻的家伙,连自己的媳妇都能送到大人物的床上去。”
“所以说,”他用唾沫润了润喉咙后继续说道,“用公家的钱买辆车送给公家的人,这简直是再平常不过了。”
“当然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我觉得吧,咱都不能用过于偏激过于狭隘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事件本身。”
“也就是说,咱既不能太左,也不能太右,而是要尽量地保持中立、中庸和适当的平衡。”
“所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像个娘们一样叨叨了半天之后他突然又了雅兴,竟然结合实际情况非常潇洒地吟诵起古诗词了,“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就是这个意思。”
“人嘛,关键时刻就得会审时度势,”他接着谝能道,好像自己有多高明似的,“并且要顺潮流而动——”
“瞧瞧,你说这话不等于放屁吗?”闻景仗着和凤贤的关系好,随即张嘴反驳道,“还说什么不能用偏激的眼光来看待事物,那我且问你一句,什么叫偏激?”
桂卿笑而不语,坐等好戏上演。
凤贤笑而不语,坐等对手出招。
“我要是领导,我说你偏激你就偏激,我说你不偏激你就不偏激,偏激不偏激的还不是我说了算吗?”闻景有理有据地高声说道,听着还颇为振振有词的,一般的人轻易真不好反驳他,“还沧浪之水清兮怎么怎么样,沧浪之水浊兮怎么怎么样,我且再问你一句,这个沧浪之水是清还是浊,你能当得了家吗?你说了算吗?”
“说得很好!”桂卿拍手赞道。
凤贤继续支着耳朵听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到底是左还是右,你能当得了家吗?”闻景的嘴巴继续出招,一招更比一招强,一招更比一招狠,“你以为你中庸的时候,说不定人家就认为你是右,或者是左呢。”
“所以说,”他满腔义愤地说道,情绪激动得要命,要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话估计有可能就此挂掉了,“我最讨厌这种似是而非的特别恶心人的说法了,因为是非曲直根本就没什么衡量的标准嘛。”
“类似的说法还有什么不能全盘否定了,不能一概而论了等等,谁全盘否定了?”他手舞足蹈且唾沫横飞地说道,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好让珍贵无比的真理大白于天下,“谁一概而论了?”
“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上来先污蔑对方,给对方硬扣上一顶子虚乌有的大帽子,然后再劈头盖脸地批判这顶大帽子,对吧?”
桂卿和凤贤同时点头赞许闻景的这番话。
“咱先不说这顶大帽子值不值得批判,批判得有没有理由,咱就说这顶大帽子你就扣得对吗?”闻景一针见血地指出,眼光也是颇为犀利的,“你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呀!”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还没王法了?”凤贤道,他有些急眼了。
“什么,王法?”闻景非常罕见地自作聪明地冷笑道,“当然有了,关键得看这个王法掌握在谁手里了。”
“高,高家庄的高!”桂卿对闻景真心佩服道,觉得对方今天的话说得太棒了,太精彩了,都可以印成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