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恻恻问我:“是缘影告诉你的?”
我暗道糟糕,低估了他的心计。
我装作不经意地说:“李景扬爱缘影而不得,缘影爱你而不得,我很同情她。到时我和李景扬死了,缘影连个爱她的都没了,你就当替我和李景扬尽心,娶了她,也好歹让当年我们这些人里有个能得偿所愿的。”
他铁青着脸:“你不要胡闹了。”
我确实有些胡闹,可我无计可施,我打不过他,更说服不了他。只能闹腾他。
但依目前他的表现来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无咎的。
雷神不仅是一个公正的神仙,也是一个讲情义的神仙,千年来他对我一直照顾,也是看在我们曾经的袍泽之情,我此时只能依靠这个情分再求他。
于是我再次哀求,姿态放得甚低:“你放了无咎吧,他曾随我修行,他虽违背天道修成堕仙,可至今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他干了恶事,也有在天帝座下申诉的机会,你不能一声不吭就把他关到八正楼,那个地方有进无出的,他要是有个好歹,我如何向王虚满门交待,你又如何向天下神仙交待?”
他一直眉头紧锁,听我说完此这些话,倒有些放松了:“除了几个神仙,无人知道他被关八正楼。”
看来讲理是打动不了他,于是我狠了狠心:“你如果不放他,我会很不放心,我不放心,我就会想办法让自己放心。”
他看着我:“你待怎样?”
我咬咬牙:“大不了我提剑砍进去。”
他侧目,毫不掩饰地轻视我:“你确定你能闯进去?”
话说到如此程度,我只好说:“总要试一试吧,当年启壶的连环阵我不也闯进去了么?”
他低头思索,久久不语,我催促他:“你快些决定吧,李景扬还在等我,你知道的,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他叹了口气:“我现在还不能放他。你不要担心,他死不了。”
即使死不了,修为也可能会被摧毁,这对一个修行者来说,还不如死了的好。
我不自觉地又摩挲着腕中的手镯,他看了一眼,神情变得更加抑郁,我知他心中有事却不方便跟我说,也不好再逼他,于是提出折中法子:“既然你现在做不了决定,我也不逼你。你先带我去看看无咎,若他真如你所说那般死不了,我便也安心些。到时我自去跟天帝要人,不为难你。”
这次他倒痛快答应了。
*
去八正楼的路上我问他,到底无咎患了何事,竟要劳他亲自锁进八正楼。
雷神说:“他堕了修为,额间堕仙印被人所看到。他是自愿进去的。”
我惊问:“怎会堕了修为,不是一向好好的么?”
雷神没好气说:“你做什么让他看到长晖的画像?他到神界发疯,四处打探长晖的事情,神界议论纷纷,说他犯天条对你生不伦之心,迟早要堕魔道,他或许是受不了指责,退了修为才显出堕仙印。”
我黯然失色,又想起一件重要事:“看到他堕仙印的可多?”
雷神冷静道:“并不多,都被消了记忆。”
我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缘影应是从蛛丝密迹间猜到的,她知无咎生了心魔,却不知他实则已是堕仙。
我心中计划着待救出无咎,还是我亲自想办法帮他去心魔,他连别人的指责嘲笑都受不了,以后遇到如启壶那般的大魔,还不轻易就被勾走了。
*
我随着雷神一路顺利进到八正楼,甫一进楼,萧杀气场就扑面而来,幸好身旁站着雷神,帮我挡了一些杀气,否则我的不适怕是更甚。凭我的修为在这里定挨不了多久,我不由担心起来,不知无咎现在是否还安好。
越往楼里走,杀气越重,好不容易到达关压无咎的地方,更是厉光闪闪杀气腾腾,只见阵法中无咎被金光锁住,金光化成的利刺一下插入他的心房,然后又消失不见,那里鲜血早已流尽,那金刺却持续不断地生起再刺入......这八正楼分明是炼狱。
无咎双目紧闭,似是在用最大的力量抵抗着极至的痛苦,眉间的堕仙印却很是明显,我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真把自己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