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阿鸦嘎嘎直叫,“那小子是厄难之体,自带天祸,我都搬家了。小啾啾,你别过去,幽庭现在阴得很!”
虞啾啾蹙眉:“什么是厄难之体。”
待在昆玉仙山的鸟禽,十之八九开了灵智,这只乌鸦岁数就比许多仙师还年长。
它见多识广,解释道:“就是气运差到极致,轻则走路被雷劈,重则天道不容,遭大运反噬。”
虞啾啾错愕道:“这么严重。”
‘天道不容,大运反噬’八个字,可以说是所有仙族的噩梦。翻译过来,便是要被天诛地灭的存在,沦为这类人,想要活下去,只有逆天而为。
而仙族从来是顺应天道,与其做对,无异于自寻死路。
故而无解。
据她所知,那些少有活下来的,十之八九也变得神智不清,坠入魔道。
虞啾啾心口微微收紧,莫非薛寂后来化身魔神,与此事有关。
“他现在如何。”
“两日没出门,好像死了吧。”
乌鸦随口一说,发现小肥啾绒毛竖起,像蒲公英般炸开了。
它心道糟了:“你认识他呀,我开玩笑的,没闻到死人气味,而且我看到他身上的厄运,这两日散开了,肯定、肯定没事了!”
虞啾啾浑身柔软的绒毛,缓缓放下,乌鸦挥挥翅膀,“要不我带你去看望他。”
虞啾啾犹豫了瞬,摇摇头。
“我跟他没关系。”她小声解释道。
话虽如此,夜里,虞啾啾躺在床上,望着放在桌上的银丝大氅和暖手炉,陷入沉思。
听说为了抢走这些东西,那些人把薛寂打伤了。
不知伤势如何......
虞啾啾蹙眉之际,回过神,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
薛寂或许现在孱弱,但以他纵横千古的强悍命格,没那么容易出事。
没人的命比魔神还硬。
因为他身陨本身,就是三界万年来最大的谜团。
没人知道魔神因何而陨。
彼时他已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坐拥三界,即便是同时代的君衍天帝,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带着一众幸存的仙家,东躲西藏,躲避追捕。
按道理,魔神已达到万劫不死,即便只剩一缕元神,也可纵横天地不灭。
没人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他确确实实神陨了。
万年后世人谈之,仍觉不可思议。
有野史记载,魔神陨落,是因本命玉玺受损,缺了一角。
但存在反驳之言,提出魔玺损坏,其实是薛寂陨后,世人争抢所致。
反驳有理有据,在薛寂手中,连十方神器都难以匹敌的魔玺,世间还能东西什么毁坏它。
多半是薛寂陨后,魔玺失了主人,这时候损毁的可能性更大。
无论真相如何,世人不得而知,有关魔神的记载留下了太多谜团。
他的来历都无人知晓,以至于虞啾啾前不久才知晓,他还有一个名字,阎野。
虞啾啾意识不清地想着。
室内灯烛渐暗,她摸了摸脖颈间发热的碎玉,望向桌面之物的视线,渐渐闭合,睫毛低低垂下。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感觉眼前的烛光,变成了久违的幽紫色。
发现又身处在梦魇里,虞啾啾本能的感觉到了惊慌。
但这次,似乎有些奇怪。
她好像浑身难受,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闭着眼,能感知到的东西在逐渐减少,只能依稀辨别出,有个宽阔炽热的胸膛贴着她背后。
黑暗中,身后那人双臂拢住她,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圈着,与她严丝合缝般贴在一起,却不像以前那般蛮横可恶,相拥间,她竟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几分近乎恍惚的温情来。
室内一片宁静,她听到那人在身后唤她,说了什么。
虞啾啾听不清,蹙了蹙眉,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目半截属于男子的宽袖,玄色寝衣绣着金线,在烛光中,流淌着精美冰冷的碎光。
他收紧了手臂抱她,整个人似乎处在极度焦躁中,浑身弥散着难以排解的不安。
虞啾啾眼睛不受控制地重新合上。
这次她的意识,越发昏沉,浑身感受到濒死的寒意,她像是被人扔到了冰天雪地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温热,竟是来自身后紧贴的胸膛。
“不要死......”
虞啾啾愣了愣,不知在梦境还是在哪,耳边传来祈求的低声。
仿佛曾经有个暴戾恣睢的邪魔,在无人窥见的深夜,收起了所有的张狂戾气,仓惶不安地抱住她。
紧紧地,像是抱着他在黑夜里最后一缕青白的光。
“不要死,”
那声音听起来,竟有种莫名令人心软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