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观的震撼,是那封信上的文字,非汉非鲜卑,是一种密文,而这种密文,和她在梦中农家小院的书房里看到的那一匣手札所使用的密文,不敢说完全一样,也有九分的相似。
梦中的秘密,就这么意外地与现实中的隐秘联系在了一起,周濛当场惊得浑身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段日子,她没怎么睡过长觉,一次也没有入梦过,没法去查阅那本译文册子,但幸好以前钻研过,也认真学习过与密文文法相同的鲜卑文,凭借这些,她才勉强把这封信看了个囫囵。
更震撼的,就是这封信的内容,这是北燕王写给元致的手书。
她倒不认得元致这个名字用密文怎么写,但是信的第一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我儿亲启”,众所周知,北燕王只有元致这么一个儿子。
信中,他对元致交待了三件事,她当然没有全部看懂,因为他除了开头结尾,中间很工整地写了三大段。
第一件事,用词相对简单,北燕王让元致躲起来,不要带兵勤王。
第二件事,她只看懂了一个词,洛阳,其余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片符号。因为译文册子里,官职、地名都是单列的,这个相对好记。
第三件事,她又是只看懂了一个熟悉的词,中山王。
梦中的密文她尚且看得吃力,何况这信里的词还进行了修改,但也不知哪个才是本源,反正在这里,这文字与鲜卑文更接近。
不管这文字是什么来头,都不妨碍她看得一知半解。
她从回想中抬起头来,发现对面那人听了她的话以后,看她的眼神中……有明显的不解。
她同样不解,自嘲道,“怎么,你是觉得我能看懂那种密文?”
他没回答,眼眸垂下,似乎在思索什么。
居然没有否认,周濛纳闷得不行,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他不说,周濛也不想接着问,她只想趁热打铁,都说到北燕王的密信了,她离那个问题还远吗?
她显得很急切,“虽然没看太懂,但是,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是谁。”
元致又重新抬起头来,他并不意外,事实上,他以为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他没想到,她居然不熟悉那套密文,没全看懂父王的遗信,难道弥夫人和周劭都没有教过她吗?
即便没有这封信,他身份上的破绽也很明显,最大的破绽就是拓跋延平,他在北燕的权位不低,能让他这么不惜性命护送的人,龙城之中能有几个?
只见周濛拿过他刚刚用过、搁在砚池边的笔,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来,工工整整地写下四个隽秀的字:元符,元致。
然后调转,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问道,“你是哪一个?”
有很长一段时间,周濛几乎都要确定他就是元符了。
她曾经偷偷托柳烟替她查过勇毅侯的背景,以及与他交好的大概都是些什么人。
柳烟说她能力有限,查不到太多,但是有一条线索的指向性太明显了。
勇毅侯杨焕的母亲裴氏,与武安长公主的裴驸马是同族,而武安长公主……又是镇北王妃、晋陵长公主的妹妹。
涉及两位长公主,周濛就不陌生了,这是他们司马家的家事,两位长公主并非一母同胞,但是自小都被养在淑太妃的膝下,公主之间不像皇子,没有直接的竞争,据说姐妹俩是有些真感情的。
勇毅侯,裴氏,武安长公主,晋陵长公主,镇北王妃……这一溜的关系顺下来,拿着勇毅侯府令牌的瑞儿,即便不是勇毅侯的人,也肯定与武安长公主有关。
那么更进一步就很简单了,她奉命去龙城救个人,这个人,除了是元符还能是谁?
尽管那人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茧,似乎是个军人,但是鲜卑尚武,说不定元符闲暇的时候也会练练剑呢?
但是,当他醒来以后,周濛又犹豫了,觉得自己的判断又有破绽,因为她见过元符。
虽然她也见过元致,但那是七年之前的事了,而她上一次见元符就近在去年。
她毕竟对胡人有些面盲,仅存的那点记忆中……元符和眼前之人,的确长得很像,但是又有明显的不同,元符是个温润儒雅的男子,而眼前的这个人,跟温润儒雅这种形容有半点关系么?
所以,她又开始怀疑他是元致。
可是,元致的尸身都已经被确认了,如果他还活着,这一切又是怎么办到的?是否太过离奇?
再说回这封密信,信虽然是北燕王写给元致的,但是拿信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元致本人,信辗转流落在元符的手里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想,他又不太可能是元致。
总之,直觉告诉她这人像是元致,可所有的线索又让她不得不相信,这更可能是元符。
所以,她才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一直拿不定主意,
回到眼前,周濛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