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迟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明明被惊得洇湿眼眶,青丝垂散,蝴蝶发簪摇摇欲坠,晏栖迟垂目看手背的红痕。
“请王姬将怀里的东西一一拿出。”
谢晚凝方才得一巴掌让手心沾染血迹,她恍悟不能违抗此人的命令。
她心中一团乱麻,强咬舌尖才堪堪回神。
汤捂子,玉酥饼,还有谢晚凝悄悄塞进去用来解闷的书册。
见晏栖迟伸手作势翻看书册,谢晚凝双颊绯红,她咬紧牙哀求。
“别。”
少女杏眼含春水,美目流盼,背胛伶仃,她生得清秀温婉,未施粉黛的脸颊此时被吓得苍白,却鼓足勇气拉住书册。
晏栖迟好似松开,趁谢晚凝长舒口气时,他指尖一挑,修长墨眉蹙起,左耳的铜钱耳饰串插红布,随着张开书的动作而晃动。
完了,她的颜面尽毁。
若不是场面不允,她此时定要捂住脸埋在双膝痛哭。
清冷的声音继而响起,他道:“这糕点是王姬给她的吗?”
他语气平静,好似方才没见到书册中的男子画像。
“是。”
谢晚凝唇抿成一条线,她此刻颇有破罐破摔的想法,不对,她紧咬下唇,口脂已花。
他为何问这?
谢晚凝脑中眩晕,众人的灼灼目光要将她烧毁,她这才记起,晋王姬死前在食用她送过去的玉酥饼。
他在怀疑自己?
“不过一块糕点,大人作何问?”
谢晚凝当即厉声质问,若不是她浑身颤抖,额前沁出一层薄汗,青丝湿漉地贴在脸上。
“冒犯了。”
晏栖迟眉目寒厉,鸣珂锵玉,高扎马尾衬出深邃眉目。
“还请王姬随尔等去监审台走一趟。”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黑衣男子们上前一步,面具上镌刻怪异字符,通体阴冷气质,他们已等候多时。
监审台,由锦衣卫掌管,阿兄不止一次告诫她,魏天子生性多疑,监审台面上不过是关押可疑人士,背地实则为魏天子探风声。
他们皆口戴獠牙面具,遇到监审台的人,能避则避。
“好。”
晋王姬终究在她身旁死去,在此纠缠不休落不到好处,谢晚凝抿唇,拎着裙摆起身。
晏栖迟密密的鸦睫垂落,漆黑眼眸凝视她方才露出的一截腕骨。
肤如凝脂,不堪一握。
“带路。”
谢晚凝扼制心中惶恐,脸上不显。
经此一事,祭神典就此中断,隔着众人,谢晚凝瞅见阿兄,人中翘楚,身态修长,锦衣狐裘,立如芝兰玉树,衣袂飘然,好似人间仙。
他眉间轻蹙,谢晚凝缓缓摇头制止他,兄长此时过来也不过是落人口舌,宫中众人虎视眈眈,他们兄妹两要谨言慎行。
谢砚南转身离去,回首再度同谢晚凝相望。
“王姬。”
懒洋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晏栖迟从她身旁走过,用只能两人听闻的声音说道。
谢晚凝慌忙地接住他丢来的玩意,踉跄着退后几步。
手中的书册哗啦翻开几页,赫然是诸位男子画像,上头还留着谢晚凝的批语。
“还请收好。”
清峻的身子背对月光,暗纹流动,墨发尾端在面前滞留片刻,晏栖迟回首,清冷月色在他面上留下流光溢彩的银光。
他附身在谢晚凝耳边轻语,清雅苏合香环绕鼻端。
“楚王姬,别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