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端着药回来,看见她了无生息地、静静地靠坐在梨花树下,手中的药盏立刻摔落在地,碎裂成片。
宫女惨白着脸,拼命跑出去叫人。
彼时,成弗正在乾清宫和光禄寺卿商议今年天坛祭祀的事宜,忽然,有一只喜鹊拍打着翅膀飞进。
大太监忙派小太监去驱赶。
成弗原压着眉心在听光禄寺卿说话,听见动静,不耐看去。
他认出了那只喜鹊。
因为那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最聪慧的一只。
成弗忽然预感到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太监惊慌失措地扑进了乾清宫。
在成弗冷厉的目光中,太监颤抖地跪在地上,哭着说:圣上,谢女官……谢女官,她去了!
成弗面无表情地在龙椅前,站了很久。
冷风席卷进宫殿漆黑的砖石,撩起他的衣摆。
他岿然不动。
直到一把年纪的光禄寺卿走上前,担忧地询问他是否有大碍,又问谢女官是何许人。
——这么多年过去,如今的朝臣,大多已经淡忘了那个曾经在御前侍奉的女官。她就像是奔腾不息河流里的一颗渺小的泥沙,转瞬就被浪潮淹没了身影。
没有人记得她。
她死去了,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只有一些太监宫女,记得她叫谢女官。
成弗叫来了看守她的宫女,问她有没有话留给他。
宫女茫然摇头,说没有。
成弗听完后很久,低低笑了。
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他说:她这一生,于朕有功,将她好好安葬了吧。
勤政殿里,没人把小太监的禀报当成一回事。
那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官而已,六局的官员足有一千多人,一个小小的尚功局女官——甚至还是一个涉及谋逆案的罪臣,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有人觉得,死了才好呢。
反正谢家的人都不安好心,若谢家还有人活在世上,说不定又搞出第二次谋逆。
成弗也觉得自己不在乎。
他平静地和光禄寺卿商议完今年立春去天坛祭祀的具体事宜,和从前数千个日子一般,若无其事地走出勤政殿。
他独自一人,回到了乾清宫。
他在心中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一个谢家埋伏在他身边的探子。她对他好,只是为了留在他身边刺探消息,如今她死了,他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她能做的事情,别人照样也能做。
他又不是非她不可。
成弗让大太监给他再挑一个女官到御前侍奉。